对策 - 锦衣夺情 - 张宋春红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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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策

“有何不妥吗?”她学着记忆中原主的模样嬉皮笑脸地问,心里却十分没底,担心自己做出来的表情会不会太浮夸。

果然,陆炳双眉紧皱,问了一个非常突兀的问题:“她还好吗?”

吴青岚的心猛地往下一坠,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瞳孔忍不住遽缩,她盯着陆炳的脸观察他的表情,想确定他刚才问的“她”是不是口误,如果不是……

谁知陆炳站了起来,说道:“听说你换方子了,圣上已经下令,只要是太医院有的药你都可以用,只要能早日康复。你歇着吧,有事让核桃来书房找我。”

说完走了,只剩下吴青岚面对着已经关闭的房门,感觉就像积蓄全部力量准备打出一击,对象却突然消失了。

她深吸一口气,拥被而起,仿佛重演陆炳刚才问话的那一幕,想得脑仁疼,最后将心一横——管他呢!

就算他发现异样又能如何,玄之又玄的东西,还真不怕他拿出证据。他若真有那么大的神通能将灵魂与身体分离,她倒要恳求他帮自己回去。

母亲年迈,正是做子女应该伺候的时候,自己却魂穿历史,独留老母亲在未来,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愧疚得发痛,要是能让她再穿回去正是求之不得。

这么想着,心里舒坦多了。

陆炳离开吴青岚的卧房后去了书房,没点灯,书房里一片漆黑,他便在黑暗中独坐。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才起身走出书房,吩咐清泉备马,连夜赶回北镇抚司去见薛侃。

薛侃现在是重点刑讯对象,为了防止他与外界勾连串通,罗浩特意将他前后左右的牢房都空出来。

薛侃蜷缩在牢狱一角,一动不动,仿佛没有气息了似的。

陆炳让看守开门,看守支支吾吾地说去拿钥匙,结果却是负责诏狱的百户罗森急匆匆赶来,他身后跟着刚才那个守卫。

罗森笑嘻嘻的说:“陆大人还没下值吗,这个时辰还要巡视,太辛苦了,属下都替您觉得累。”

罗森借着自己姓罗,硬是和罗浩攀上不知出了多少服的亲戚关系,成了诏狱负责人。

人犯关进诏狱就成了罗老三的人质,要挟犯人家属出“忏悔银”,他会根据犯人家属拿出来的银钱多少决定犯人受虐待程度。

如果他敲诈贪官污吏也就罢了,问题是他连一穷二白的清流也不放过,真正做到了敲骨吸髓,连锦衣卫自己人都看不过去,人送外号“罗扒皮”。

按照品级,陆炳官职在罗森之上,只听他冷冷地命令:“罗森,开门。”

罗森面露为难之色:“镇抚大人,不是小的不给您开门,实在是同知大人有令,除非拿着他老人家的手令佛否则任何人不得见薛侃。”

深蓝色的斗篷下,陆炳的脸仿佛罩着一层寒霜:“本官奉圣上口谕有话要问薛侃,怎么,是不是要陛下给你出一道手令?”

罗森依然笑嘻嘻地说:“我这种级别哪有资格见圣上的手谕,您要给也是给同知大人。”

陆炳冷哼一声:“罗老三,你先想清楚大明朝是谁的天下,就算是同知大人也不敢说这样的话,你拍马屁之前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到底有多硬,若是违抗皇命同知大人到底能不能护你到最后。”

罗森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和罗浩用金钱建立起来的联系能有多牢固,别说护到底,出了事不拿他顶缸都算罗浩有良心。

罗森显然对罗浩的良心和自己的脖子同样没信心,脸上颜色数变,终于咬咬牙对看守使了个眼色,看守赶紧上前打开牢门。

陆炳并没有马上走进去而是斜睨着罗森。罗森久在诏狱,明白他的意思,打着哈哈走了。

陆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本官和薛侃说的话若是有一个字传出去,就割了你的舌头。”

罗森脚下一个踉跄,头也不会地往外走,走之前还把附近看守都叫走了。

一动不动的薛侃此时终于动了,从草堆里抬起头,肿胀的双眼望向陆炳。

陆炳看清他的样子后不仅皱起眉头,从皇极殿当众对质到现在前后不过两个时辰,薛侃身上的衣袍又被鞭子抽碎,这次连最起码的体面都没给他留,鞭子直接抽到脸上,将嘴唇抽劽。

陆炳抬腿走进牢房,牢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他伸手在鼻端扇了扇,居高临下望着他:“薛侃,你现在后悔了吗?”

因为嘴唇裂开,薛侃说话含糊不清,糊着血痂的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陆炳缓缓蹲下,近距离看着他:“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写这道奏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薛侃用两只手撑地坐起身,然后又用手将右腿搬到左腿旁边,陆炳看着他的动作,知道他的腿被打断了。

薛侃问:“镇抚以为大明王朝现在如何?自从张璁做首辅以来,内阁出过几条像样的政令吗?他们哪里还称得上‘阁臣’,这还是陛下在位,一旦陛下有个三长两短,能指望他们吗?您别忘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武宗皇帝自幼习武,身体康健,还不是说驾崩就驾崩了。”

陆炳沉默不语。关于武宗死因陆炳多少听见一些传闻,这是内庭的秘密,也是禁忌。

“陛下没有太子、却有以权谋私的阁臣,历史上从来不缺乏居心叵测胆大妄为之辈。武宗驾崩,石斋公与太后共同决定由当今圣上继承大统,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他们找个稚龄幼子扶上皇位,挟天子以令诸侯,镇抚敢想象会是怎么一番景象吗?你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享受恩宠的同时就不替陛下考虑、不为天下苍生考虑吗?”

“圣上正值壮年,晚两年有子嗣又何妨。”

“壮年都不能有子嗣,何况年老体衰。”

陆炳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此事是否为夏言在背后指使?”

薛侃斩钉截铁地否认:“绝对不是。薛侃敢以全族人生命发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夏大人无关。”

陆炳屈起一条腿蹲下,问:“有你的口供为证,不管怎么否认都不可能把夏言摘出去。”

薛侃忽然抓住陆炳的衣角:“陆大人,薛某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我都认,可是这件事真的与夏大人无管,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陆炳任由他扯着自己的衣角:“你把与奏折有关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不要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薛侃松开手,稀疏的眉毛拧成两团,一边回忆一边缓缓说道:“我写完奏折,去找彭泽商量,他也同意我的想法,还让我抄了一份底稿给他……”

听完事情经过,陆炳想起皇帝让他看的奏折,判断事情的关键在彭泽身上,而彭泽身后站着的是张璁,难怪张璁会出头。现在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答案呼之欲出。

陆炳思忖片刻,有了主意,对薛侃说:“你妄议君父,扰乱社稷朝纲,罪无可恕,不过现在有个办法可以把夏言摘出去,你愿意吗?”

薛侃想都没想就答道:“我愿意,请陆大人赐教。”

陆炳俯身凑近薛侃,低声交代,薛侃连连点头。陆炳说完站起身,薛侃却还有个顾虑,问道:“陆大人,圣上厌弃于我,如何能同意三法司会审?”

陆炳道:“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记住我的交代,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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