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 - 锦衣夺情 - 张宋春红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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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雀

吴鹏在陆炳的逼视下支吾半天也没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陆炳见火候差不多了就不再为难他,起身走到他身边,单手按在他肩上:“堂兄,青岚自小任性惯了,你身为兄长要规劝而不是任由她胡闹,否则她什么时候才能担起主母的职责?”

吴鹏心里一动,仰头望着陆炳,眼里冒出希翼:“主母?你不打算休妻?”

陆炳略微低头:“刚娶进门的妻子为何要休?”

吴鹏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陆炳在皇帝身边的分量,吴青岚让他成为全京城笑柄,换成任何一个人也忍受不了,他居然不生气?自己之所以找上门来就是怕他迁怒吴家,不得已按照吴青岚的交代“恶人先告状”,难道他兄妹二人都错看陆炳了?

晕晕乎乎的吴鹏被陆炳留下吃晚饭。吃过饭、喝过酒,陆炳吩咐备车送他回家,吴鹏没答应,说自己走着回去。

他这个品级的官员还不够资格坐轿,养马又太费钱,已经习惯了每天徒步来往于家和衙门,权当锻炼身体。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怕被御史看见挑毛病。

陆炳也不坚持,亲自将他送到大门口,站在门口台阶上看着他走远。

吴鹏走到街角刚要转弯时只觉眼前一花,身上被重重撞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哎呦”一声,面前“噗通”倒下一个人。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灰扑扑的衣服、花白的头发、配上蜡黄的脸色和一大块胎记,他赶紧往旁边挪开几步:“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不长眼撞过来的。”

老妇人揉着腰:“这位官人,你行行好把我扶起来。”

吴鹏连连摇手:“扶不得、扶不得,我若是扶了你立马就要被讹上,你这种骗子我见得多了。”

老妇人被他的话噎住,正要反驳,视线瞥见远处,忽然脸色一变垂下头去。

远处,陆宅大门前,正准备进门的陆炳正扭头望向这边。

老妇人左手摸着发鬓,挡住自己的脸,默默地爬起来,顾不得再和吴鹏理论,带着一身土,贴着墙边溜走了。

吴鹏望着她的背影摇头晃脑地嘟囔一句:“我妹夫是锦衣卫,想讹我?嘿嘿。”说完还笑呵呵地转身对远处的陆炳挥挥手,然后才走。

陆炳一直等吴鹏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进门,不知为何心里忽然一动,他顿住身形扭头再次望向路口。

一个抱孩子的女人从北往南经过路口,迎面是一个挑担子的小贩,几个六七岁大的男孩子笑着嚷着打闹着,聚在墙角不知道说了什么,又一窝蜂地哄跑开去。

一切都很正常,没什么异样,至少在他这个锦衣卫的眼中看来如此。

陆炳收回视线,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是太敏感了,一手撩起下摆,抬腿迈进门槛。弓腰垂首的守门人在他身后合上红木铜首大门。

吴青岚躲在街角,后背紧贴在墙壁上,一只手捂着心口,只觉得心不按着点就要跳出来了。

然后,她一只手扣住墙角,准备悄悄探头瞟一眼陆宅,谁知一群熊孩子经过她身边,见她形迹可疑,将她围住,大声嚷嚷:“老妖婆,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吴青岚眨眨眼,忽然张牙舞爪作势要扑过去,熊孩子们被她吓得“嗷嗷”叫着跑远了。被孩子们一打岔,吴青岚放弃偷看的计划,拍拍身上的土,顺着街边朝相反方向走去。

她这次出来原计划要去太医院胡同,看能不能发现黄衣妇人的踪迹,谁知双脚不听使唤竟然拐弯到崇国寺街来,还无巧不巧刚好看见吴鹏从陆宅出来,她一时兴起作弄堂兄,却差点被陆炳看破行迹,吓得她到现在心还在砰砰乱跳。

吴青岚花了五钱银子从一个婆婆手里买下一个菜篮子,连同里面的菜一起,挎在胳膊上,离开崇国寺街往东到达明照坊太医院胡同,然后绕着张、文、方三府开始转悠。

直到月上中天饥肠辘辘才把这三府外围全部走了一遍,饶是她一身武艺也不禁脚板生疼,可见三府占地多广,要知道这不是昌平的荒郊野岭而是寸土寸金的内城。

一边揉腿一边找了个还没打烊的面摊,稀里呼噜吃掉一碗哨子面,歇了一会儿起身回住处,忽然心神一动,警惕地望向前方。

从无尽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人一马,马是雄壮的黄骠马,四蹄包着厚厚的棉布。

马上的骑士剑眉星目,身材欣长,一身藏蓝色银边刺绣的直裰,右侧腰间悬着一柄乌鲨皮绣春刀,左侧腰间悬着一枚古朴的羊脂玉佩,玉佩随着他行进的节奏有规律地摆动。

那是她把玩了十年的玉佩,吴青岚的心重重地一跳。

他为什么把这枚玉佩带在身上?他不是一直带他母亲留给他的那枚么?

吴青岚脑子里乱糟糟的,仅存的理智让她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拿起自己刚才吃完面的大瓷碗,顺势坐在邻桌一对小夫妻身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拍在桌上,悄声说:“听话,一刻钟后银子就是你们的。”

憨厚的小夫妻俩不明所以地望着吴青岚,满脸惊讶,吴青岚压低声音说:“不要看我,低头吃面。”

小夫妻俩听话地继续吃面,吴青岚低着头假装喝汤。

一人一马缓缓接近面摊,因为没有听见马蹄声,面摊上众人连同那对小夫妻都忍不住又害怕又好奇地张望,唯有吴青岚始终低着头。

马上的陆炳轻轻勒住缰绳,马儿原地停住,他坐在马上,清冷的目光居高□□扫视过来被他视线扫过的众人只觉得后背忽然一阵发寒,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

陆炳的视线落在灰扑扑的妇人佝偻的后背上,顿时双眼半眯,瞳孔骤缩。

吴青岚背对着陆炳,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骤然袭来,让她如芒在背却一动也不敢动,她隐隐绷紧全身肌肉,双脚脚尖点地,只要背后一有动静,她能在第一时间腾空而起逃离这里。

大概是站得太久,黄骠马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陆炳一挑剑眉,嘴角微微勾了勾,收回视线,双腿微微用力一夹马腹,黄骠马终于得到命令,迈开蹄子往前走去,一人一马再次隐入黑暗之中。

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了,面摊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吁气声,伸腿的伸腿,挪屁股的挪屁股。吴青岚抬起头,望着陆炳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同桌的小夫妻俩早已吃完面,一直坐着不敢动,见吴青岚一味发呆不提银子的事,于是鼓起勇气嗫喏着问:“这位大婶儿,我们能走了吗?那个......银子......”

吴青岚恍然,将菜篮拿开,露出下面的银锭:“拿走吧,买两亩地,再买一头牛,好好待你媳妇,不许朝三暮四。”

小夫妻俩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见她确实愿意把银子给自己,当时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小伙子一手抓起银锭一手拉着媳妇就跑,生怕吴青岚反悔。

面摊上只剩下吴青岚一个人,老板走过来说:“这位大婶,我要收摊了。”

吴青岚起身,很恨一跺脚,在面摊老板见鬼一样的目光中施展轻功朝陆炳消失的方向追去。她追了一段路,发现街上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陆炳连同那匹包了蹄子的马不知到何处去了。

她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轻轻叹口气,告诉自己她是因为奇怪陆炳为何深夜至此才一路追来的,提了提篮子,神情落寞地往回走。

在她走后不久,附近茂密的槐树上跳下来一个人,手指竖在唇边轻轻一声唿哨,街道尽头轻快地跑来一匹黄骠马。

陆炳从袖子里拿出锦衣卫令牌拴在马鞍上,拍拍马头,指着岔路口对它说:“你自己回家去。”

黄骠马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迈开蹄子往西走去,陆炳则顺着吴青岚离开的方向走去。

从那天开始,她每天夜里都去太医院胡同转悠,一连三天,把文、张、方三府有几个守门人有几条看门狗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却始终没有发现黄衣妇人的踪迹。

既然外围没有线索那就只能深入虎穴了!她决定今天夜里进府一探究竟,就从文府开始,打定主意后她开始准备晚上要用的行头和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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