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位于中山路东段，黄浦路尽头，便是国民党国防部所在地。
当凌若飞的车子驶进大院，停在树荫茂密的楼下时，站在办公室窗户前的戴雁翎就看到了，凌若飞停好车子走下来。
看着站在窗前的戴雁翎，徐砚声手上端着一个紫砂茶壶凑过来，看着楼下刚刚走下车子的凌若飞正在跟大楼前的警卫沟通着什么，徐砚声冷冷和地笑了笑说：“这位爵爷今天怎么跑到咱这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准没有什么好事！”
“看来徐副处长对此人蛮有成见的？”戴雁翎说着转过身来看着徐砚声。徐砚声笑笑说：“成见谈不上，因为此人根本就不配让我对他有成见，而且，我一直怀疑此人的身份，就是军统那些草包相信他，按理说戴老板已经作古，我不应该多说，但是，当初要不是戴老板极力推荐和提拔他，哪有今天的什么爵爷啊？”
“据我所知，抗战期间，戴老板的斩首行动，樱花档案，四一事件等都是这位爵爷干的，此人精通密码，行为痕迹分析专家，超强的读心术能力，怎么能说不配呢？徐副处长一定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另外，我也听人讲过，你和中统的钟甄毓对这位爵爷都是一样的看法，难道就是因为技不如人？还是嫉贤妒能呢？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现在是党国用人之际，虽说隶属部门不同，但都是党国精英，我觉得还是摒弃前嫌，精诚团结的好！”戴雁翎说着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徐砚声。
徐砚声有些尴尬的看着戴雁翎，戴雁翎毫不忌讳的说：“今天是我请他来的，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多部门沟通配合，尤其是我们做情报工作的，更要多多的进行消息互通，只有这样，才能掌握共党的第一手情报信息，您说呢，徐副处长？”
徐砚声点着头说：“处座您说得对，您说的有道理，是徐某人多虑了”
“徐副处长，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在没有证据的时候不能乱讲，否则会死人的，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清楚，我们所属部门是一个严谨的部门，什么事情都要讲证据，没有真凭实据，单凭一句怀疑，这是不负责任的，况且您应该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您敢保证这些话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吗？您也应还清楚他的手段，这位爵爷想要让谁死，至今好像还没有人能逃脱吧？您说您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另外，您过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吧？有事吗？”戴雁翎看着徐砚声问。
徐砚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上拿着紫砂壶有些微微颤抖，他上前一步说：“处座教训的对，是我不对，我过来是想问问处座，中统的钟处长想要跟我们借阅一下那份上月的情报汇总，不知道处座您这边是否同意？刚才档案室那边说，必须有您的亲笔签字才能翻阅……”
“我觉得这就不必请他看了，您是老情报人员，您也很清楚，情报汇总一旦进入档案室，就不允许再拿出去，况且这个钟甄毓又不是我们国防部的人，不能他说想看就看吧？如果他真的想要看，你让他拿着叶秀峰的手令来吧，否则，对不起，让他自己去找厅长吧”戴雁翎说完端起桌上茶杯道：“是否再给您添水呀？”
徐砚声忙说：“谢谢处座，不必了，卑职先出去了”徐砚声说着拉开房门，迎面正好撞上刚要敲门进来的凌若飞，二人相互看看，凌若飞哈哈一笑说：“真是巧了，徐副处长，好久不见了，是不是知道我今天过来找你们处座，你就早早跑过来说我的坏话呀？”
徐砚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凌若飞是：“凌处长这话说得，我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再说了，您也没有什么地方让我在背后嚼舌头吧？”
“嚼舌头可是女人的专长，徐副处长不会也乐此不疲吧？哈哈”凌若飞说着走进门来，戴雁翎站起身来说：“凌处长大驾光临，别怪我没有亲自迎接哦！”戴雁翎说完看看站在一边的徐砚声，徐砚声点点头，冲着凌若飞摆摆手说：“您们聊，您们聊”徐砚声说着退出去，从外面关好了房门。
戴雁翎看着凌若飞刚要说话，凌若飞伸手示意她不要讲话，凌若飞轻轻走到门前，伸手拉住门把手，突然间拉开房门，徐砚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徐砚声尴尬的站直了身子看着一脸怒气的戴雁翎，再看看脸上带着笑容的凌若飞，凌若飞笑着问：“徐副处长现在不光是学会了女人嚼舌头，还学会了趴门缝啊，这可有失你副处长的身份啊”
戴雁翎盯着他说：“徐副处长还有事吗？”徐砚声摇摇头说：“没事，没事，抱歉!”
看着徐砚声的样子凌若飞笑了说：“徐副处长想要听我们说话就进来，要不就赶紧忙你的事去吧”
“你们聊吧，我还有事，抱歉，抱歉！”徐砚声说着快速走下楼去。
“到南京这么久了，一直也没时间来看你，你这边怎么样？有什么特殊情况吗？”凌若飞看着正在给他倒水的戴雁翎问。
“我这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你这边是否已经和我们的人联系上了？我听说，军统重庆站的刘铭前两天来了，好像还抓了一个我们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是什么情况？”戴雁翎迫不及待的问。
“都是中统那个钟甄毓搞的鬼，这家伙游说了刘铭，来了一个一箭三雕，让我和曹明辉还有军统重庆站相互产生摩擦，他好坐收渔翁之利，重庆地下党老猫同志被刘铭秘密抓捕押送到南京来，毛人凤让我和曹明辉一同审问，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只能开枪打伤了老猫，然后我们的同志这才把他救回去，现在已经脱离危险，这几日就会安排他离开南京，你放心吧！”凌若飞回答说。
“又是这个钟甄毓，这个人肯真可恶的，我看我们是不是要想个办法把这个家伙除掉啊？”戴雁翎看着凌若飞问。凌若飞点点头说：“我也有这个想法，而且我一直在琢磨，我们要用什么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我觉得还是要利用中统、军统之间的矛盾，刚才这个徐砚声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与钟甄毓交往甚密，我此次来，也想听听你这边的情况，也请你给一些建议，或者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戴雁翎点了点头说：“关于虎贲计划目前还没有任何明显的东西传达到国防部，不过，我昨天接到上面的通知，近期我可能要去一趟西安，我想这应该是和胡宗南正在制定的虎贲计划有关系吧？”
凌若飞听到戴雁翎要去西安，立刻警觉起来，他拉着戴雁翎坐在沙发上说：“组织上打算安排老猫到西安工作，我估计也是加强那边的工作力度，针对胡宗南的虎贲计划，此次你去西安，很有可能与此事有关，你正好可以借机打探一下虎贲计划的制定目的和内容，看看这到底是一份什么计划，组织上希望我们尽快弄清楚虎贲计划的内容！另外，关于上次提到的蛇，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可是几乎是没有什么进展，这个蛇到底是军统的还是中统的？目前不得而知，或者是不是二厅派出去也不得而知，你这边是否有什么消息呢？”
“我这边目前也没有什么进展，前几天委员长侍从室的刘主任过来，我也侧面打听过，但是没有任何结果！”戴雁翎有些失望的说。
“别着急，慢慢来，我也暗中在调查，虽然这段时间我们的工作进展不大，但是眼下时局已经几乎明朗化，国民党是铁了心要打这场内战了，所以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千万不可轻易行动，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我始终觉得像军统师爷这样的特工人员，他们的档案肯定不会在军统或者国防部的档案室，我听说委员长有一个专门的保密室，我觉得，这些高级别的潜伏人员，他们的档案很有可能在委员长保密室里，如果那样，我们的工作难度就很大了，委员长保密室周主任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这个周主任还有侍从室的刘主任都很难答对，所以我们就要想办法看看是否能从这人身上打破缺口，套出蛇和师爷的身份！否则，着将对我们产生巨大的风险和危害!”凌若飞说完喝了一口水看着戴雁翎问：“你什么时候动身去西安?”
“后天，后天从南京动身，另外，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你还记得当年在上海76号里的那个李梦琳吗？”
凌若飞回想了一会说：“你说那个76号的情报科长李梦琳？”
“对，就是她，她现在就在二厅，而且还在我的这个部门，是我的情报科长了？”
凌若飞站了起来看着戴雁翎问：“这是怎么回事？抗战胜利后一直都没有她的任何消息，这怎么突然冒出来就成了你的情报科长了？”
“抗战期间他是国防部秘密派到76好的特工，抗战胜利后，她一直留在上海做善后工作，这刚刚被调回来，关于她的档案，我已经看过，你还记得我们窃取樱花档案的事情吧？”戴雁翎问。
“当然记得，我怎么能忘了呢？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吗？”凌若飞看着戴雁翎不解的问，戴雁翎笑了笑说：“蒸馏水变成了乙醚，那么是谁提前把乙醚换成了蒸馏水放在消毒间的呢？我只是把它放进消毒柜，所以，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冥冥之中我感觉到有人在暗中帮我们，还有，那些送给影佐雄一的水果都是李梦琳去买来的，如果，他买的不是苹果，我们的计划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实施，那时候我就怀疑有人在暗中协助，但是，我一直没有往她身上想，现在想想倒是有些能对上了，你还记得那份营救黛戈尔的密电吧？按着李梦琳的破译水平她应该能看出其中端倪的！”
凌若飞点点头说：“那现在这个李梦琳在你这，对你会不会有威胁啊？如此精明深藏不露的女人，着实让人担心啊”
戴雁翎笑了笑说：“他来了一段时间了，据我观察还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我会留意的，你放心吧，另外，我去西安，这个李梦琳会跟随我一起前往西安”
凌若飞看着她说：“你一定格外留意这个李梦琳，切不可大意，另外西安之行更要注意安全”
戴雁翎笑了笑说：“你放心吧，我们搭载国防部的飞机直飞西安路途之上不会有问题”
凌若飞把手中的文件交给戴雁翎站起身说：“那就这样吧，希望你此行顺利，一路平安！关于虎贲计划我也会通过各个渠道进行打探，你此次西安之行可能
会有收获，我等你回来”
“关于如何除掉钟甄毓，我目前还没有好办法，若飞，你也不要着急，这种事情一定稳，要有万全之策才可以行动，千万不要因为一个钟甄毓暴露自己”戴雁翎有些担心的看着凌若飞说。
凌若飞笑了笑说：“你放心吧，这个钟甄毓我来对付，没准等你从西安回来就在看不到这个人了”
“我送你出去”戴雁翎说着要起身，凌若飞摁住她的肩头说：“不必了，我是来送文件的，不劳驾戴处长亲自送我了”
戴雁翎看着凌若飞，眼中充满了柔情，凌若飞点点头道：“保重”
看着凌若飞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戴雁翎起身来到窗前，目送着自己的战友开车驶出国防部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