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 锦绣 - 采诗燚燚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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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灿耀匆忙赶到时,只见唐晓蝶一脸疲惫地守在床前,眼眶微红。他温柔地揽住妻子,轻声问道:“晓蝶,阿娘可是醒了?”

唐晓蝶摇摇头,无奈道:“醒了一会儿,嘴里念叨着要找你。可你还没回来,她又睡过去了。”

她叹了口气,隐去了陈夫人诸多叮嘱之事,生怕徒增阿灿的烦忧。

陈灿耀望着昏睡的母亲,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轻轻握住母亲枯瘦的手,柔声说道:“阿娘,孩儿来迟了。您有什么话,醒来就跟孩儿说,孩儿一定恭听,不会让您操心。”

他转头看向妻子略显苍白的脸庞,满是歉疚和不忍。这些日子,唐晓蝶日夜守侯,辛苦至极。

陈灿耀见妻子面带倦容,心中不忍,柔声劝慰道:“晓蝶,你也歇歇吧。这几日你寸步不离地守在阿娘床前,辛苦至极,我怎能不心疼?这里有我照看着,你且放宽心。”

唐晓蝶闻言,勉强牵起唇角,带出一抹苦涩的笑意。“阿灿,我怎能安心歇息?婆母这般虚弱,我若不在侧,心中焦虑如焚。再者,那乌梅汁到底是我亲自熬制,婆母病倒,我难辞其咎。倘若真与那汤药有关,我留在此地悉心照料,也能稍慰内疚之情。”

陈灿耀闻得此言,亦是满心酸楚,只觉胸口闷闷作痛。阿娘昏迷至今,究竟是不是乌梅汁所致,谁都难下定论。医师诊治多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如今眼看着阿娘病危,他和晓蝶除了日夜守候,也别无他法。

至于林素曦,自打夺了主母之位,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整日里只知张罗家宴,款待宾客,对婆母的病情却是不闻不问。即便偶尔露面,也总挂着副婉约的笑脸,软言温语地说上一通“要照料内务,实在脱不开身”的场面话,叫人好不烦躁。

其实,旁人又哪里瞧不出她的心思?不过是借口罢了。这女人向来贪慕虚荣,一心只想着巴结权贵,攀附富豪,哪里还惦记得给婆母尽孝?如今夺了当家主母之位,更是一副目中无人的嘴脸。

此时此刻,林素曦趴在窗棂上,死死地盯着屋内的一举一动,心中说不出的惶恐和酸涩。

一想到陈夫人随时可能醒来,揭发那晚乌梅汁的真相,她就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悸,脊背上渗出了冷汗。若真叫众人知道,是她亲手端了那碗毒药去害婆婆,那她在陈府的地位,岂不是危在旦夕?到时候,她还怎么在这抢来的当家主母,独揽大权,逍遥自在?

然而,当她瞥见屋内陈灿耀与唐晓蝶如胶似漆,恩爱缱绻的情景时,林素曦又禁不住心头怒火中烧,险些没按捺住冲进去大闹一场。她死死咬住嘴唇,眸中毒蛇般阴鸷的光在涌动。

这个该死的唐晓蝶!竟恬不知耻地勾引陈灿耀,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如痴如醉。明明她才是陈府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陈灿耀的妻子,他却视她如无物,反倒对一个下贱的离婚女人朝思暮想,难舍难分。凭什么?凭什么她费尽心思,用尽手段,才换来的当家主母,却得不到阿灿的一丝怜爱?而那个贱人,却能肆无忌惮地霸占他的身心,把自己晾在一旁,像个摆设?

林素曦咬牙切齿,脑中回想起她为了陈灿耀付出的一切。她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嫁入陈家,受尽白眼,忍受侧室的侮辱,一心只为博得阿灿的欢心。可无论她怎样殷勤讨好,陈灿耀始终对她不冷不热,不亲不近。成婚之夜,他甚至连碰都没碰自己一下,便借口有公事,一溜烟逃回书房,把她晾在新房里,像个傻子一样。

为了证明自己,她费尽心机,搬弄是非,不惜伤了婆母,才换来了这当家主母之位。可这个陈灿耀,却始终不领情,对她不理不睬。他整日里只知道和那贱人唐晓蝶如胶似漆,寸步不离。而她好不容易让自己顺理成章地当上主母,统领家事,他却仍是无动于衷,对她的努力不闻不问。

林素曦只觉得满腔的爱慕,化作了扭曲的妒恨,几欲发狂。这个陈灿耀,她到底还要怎样做,他才能回心转意,冷落了那个贱人,转而宠幸自己?她到底哪里比不上唐晓蝶?她可是堂堂林家嫡女,从小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到了及笄之年,更是美貌无双,艳冠长安。她一身的才情风雅,一副绝世姿容,岂是那个粗鄙丑陋的离婚妇人能比的?陈灿耀这块璞玉,怎能如此不开窍,竟看不上自己?

她林素曦,痴心错付,甘愿为了一个薄情郎,守身如玉,直到今日。可这个负心汉,却偏偏不知好歹,把她的一片痴心,当作笑话。

想到这里,林素曦狠狠一跺脚,咬牙切齿地诅咒道:“陈灿耀,你给我等着!我要让你后悔,后悔当初没有选择我!唐晓蝶,你这个贱人,也别得意!等我彻底把你赶出陈府,让你身败名裂,你还笑得出来么?哼,你们俩,都给我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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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夫人虽然醒了,人也大好了,可总有些不大对劲。成日里恹恹的,对府里的事宜不闻不问,连林素曦犯了错,也全然不过问。

这可大大不像往日雷厉风行的陈夫人。

林素曦得了空子,便去试探陈夫人,旁敲侧击地询问她中毒那晚所见。然而,陈夫人却似乎对那夜的事,全无半点印象,只是迷蒙着双眼,喃喃低语着令人难解的话语。林素曦听在耳中,先是心头一紧,继而又放下心来。她暗忖,婆婆既已不记得那夜之事,自己便再无后顾之忧,大可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

陈灿耀亦曾去探问过母亲,那日她昏迷时,曾要叫他来说些什么。可陈夫人只是摇摇头,目光空洞茫然,似是想不起什么,又像是不愿多言。陈灿耀见状,心中焦虑更甚,唯恐母亲真的就此痴傻下去,再不能言。

他轻抚着母亲枯瘦如柴的手,柔声细语地安慰她,希冀能唤起她心中的一点记忆。然而,老夫人却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对儿子的呼唤,毫无反应。

就连向来心思缜密的陈灿耀,也被母亲的反常举止弄得十分不解。他曾旁敲侧击地问起,当时母亲醒来时,究竟想要吩咐什么。可陈夫人只是迷茫地摇了摇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入夜,烛火摇曳。

唐晓蝶与陈灿耀在卧房中,絮絮低语,尽诉衷肠。唐晓蝶神色凝重,眉心微蹙,眼波流转间,尽是化不开的愁绪。

她轻捏着帕子的一角,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阿灿,你可觉得婆母有些古怪?她如今总是没精打采的,对府中事务也是不闻不问。甚至连林素曦做错了事,她也懒得过问。你说,她这病,该不会是伤了脑筋,糊涂了吧?”

陈灿耀闻言,也是一阵心酸和迷惘,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晓蝶,你的担忧我又何尝不是同感?母亲如今的种种反常,我又岂会没有察觉?可这病来得诡异,去得却也突然。或许正如你所说,阿娘是真的被那场大病伤了元气,以至于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如初。又或者……又或者是连日来操劳,让她疲惫不堪,这才显出些许颓唐之色。”

唐晓蝶听了阿灿这一席话,心中的担忧虽然略有缓解,却仍是挥之不去。

她点了点头,轻叹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忧虑和无奈:“但愿如此吧。林素曦近日来更加肆无忌惮,处处刁难人。方才我瞧见她在前院训斥下人,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简直令人作呕!我实t在担心,她会趁着婆婆身子虚弱,在府中兴风作浪,给咱们添乱。”

唐晓蝶之所以如此感慨,是因为最近府内的氛围愈发诡谲,令人不安。仆从们虽然表面上恭敬顺从,私底下却是议论纷纷,对林素曦的种种作为愈发不满。一开始,他们还对这位年轻美貌、来头不小的新夫人抱有几分敬畏和好奇,可渐渐地,林素曦的蛮横霸道、刻薄恶毒暴露无遗,很快便引起了下人们强烈的不满和抵触情绪。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林素曦变本加厉,动辄训斥打骂下人,鸡蛋里挑骨头般找茬刁难,简直是要将整个府邸搅得鸡犬不宁。粗鲁丑陋的话语不绝于耳,动辄便是一顿棍棒伺候,就连平素最温顺本分的丫鬟,也忍不住在背后咬牙切齿地诅咒。

一时间,整个陈府上下,从下人到婆子,无不对林素曦恨之入骨,却又敢怒不敢言。

反观唐晓蝶,虽然也曾遭人诟病,被视为不够体面的“离过婚的女人”,但时间一长,她温婉贤淑、善解人意的本性逐渐被众人所认可。平日里待人接物恭敬有加,遇事又处之泰然,举止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风范。尤其是对府中下人,更是和颜悦色,体恤备至。

渐渐地,仆从们都私下议论,这位唐夫人才是真正的贤妻良母,陈府的福星。而那位侧夫人,不过是个祸水罢了。

于是乎,这阵子唐晓蝶便发现,总有下人偷偷来禀告她林素曦的一言一行。诸如她今日又胡乱挥霍,买了什么金玉珠宝。种种劣迹,无一不在府中传为笑柄。下人们虽然不敢当面顶撞,背地里却是把林素曦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些传言让唐晓蝶知晓了,她心中自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林素曦那贱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将陈府祖训弃若敝履;喜的是下人们终于看清了这祸水的真面目,知道将心比心,回护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暗暗发誓,往后定要将府中上下管理得妥妥贴贴,让下人们都能心悦诚服地侍奉自己。也好叫他们瞧瞧,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贤惠夫人,谁又是那不学无术,胡作非为的恶妇。

至于林素曦,她已经将自己的路走窄了。如今失了民心,还能再嚣张到几时?想到这里,唐晓蝶的唇角,不由地微微上扬。她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眸光流转,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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