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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喃喃说着,眼中神色恍惚,似乎陷入了无尽的沉思。良久才猛地回神,语气坚定而决绝:“罢了,且不说林素曦对我根本无半分真心,即便是真心真意,我也断然不能接受。林素曦把我发配到扬州,我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才是我此生挚爱,此生不渝的执念。”
福安闻言,微微一愣,复又了然,笑着感慨:“原来公子心里,还惦记着唐小姐啊。也是,在长安再遇见她时,我就瞧出公子对她与众不同。只是不曾想,竟会为了她,连林家都不放在眼里。”
但陈灿耀在林家之事上锱铢必较,福安又是心中一凛,赶紧拱拱手,略带无奈地说:“公子这番决意,定是考虑已久,心意已决。只是林家权势滔天,此事怕是难以收场。就让小人再婉言几句,希望公子能三思而后行。”
陈灿耀听罢,眉头蹙起,缓缓转身,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福安,我自有分寸。林家势大,但陈家在这长安,也并非无足轻重。再说了,我这心意既已表明,就是不会后退。那个人,那个姑娘,比这世间一切都要重要。你我为陈家效力,自应一往无前。可我这一生,却只爱这一个人。”
福安听了这话,暗自叹息,他自是了解陈灿耀的脾气。公子一旦做了决定,就是山穷水尽也要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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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夏茶府里灯火通明,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唐晓蝶正与陈离柔忙碌地收拾着茶桌茶具,有说有笑,配合默契。唐晓蝶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华贵,让人移不开眼。
“姐姐,今天生意这么好,咱们都要忙晕了。要是天天都这样该多好啊。”陈离柔一边收拾茶盏一边感慨道,语气里满是向往。
唐晓蝶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语气也变得有些落寞:“是啊,生意是好,可惜……唉,离柔,你有所不知。阿灿今日来了,不但夸赞我的手艺,还愿意将国子监的贡茶订单交给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真的吗?姐姐,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有了这份订单,咱们茶楼还愁没生意?”
陈离柔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凑到唐晓蝶跟前,眼巴巴地看着她。
可唐晓蝶却只是无奈地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幽幽叹道:“傻丫头,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你想啊,我们上个月还在巷道摆地摊,这几天才开茶楼卖茶。再者说我还有过一段不光彩的离婚史,在世人眼中,早就是不检点的代名词了。若是我贸然收下这份荣宠,接了这份订单,传出去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么?只怕会有无数的流言蜚语,说我不要脸,巴结权贵,靠美色上位。到时候,这些流言蜚语不只会影响我,还会连累阿灿的清誉。堂堂国子监祭酒之子,却来偏袒一个离畔女,大家能不背后嚼舌根?万一传到国子监,传到他父母那里,只怕他会因此丢了乌纱帽,断送了前程。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陈离柔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姐姐,你就是单纯了些。你当真以为,如今我们茶肆的生意红火,全然是仰仗着那陈公子吗?告诉你吧,其实我们现在茶肆的名声,远已自成一股声势了。即便没了国子监订单,只凭着我们的手艺和品质,也能吸引那些有眼光的京城达官贵人垂青。你说,咱们这手艺,还会差到哪里去?”
唐晓蝶听了这话,不禁面色黯然,轻轻摇了摇头道:“离柔,你固然有你的理由和看法。但你须知,我虽是个卖茶的,并非专精于徇私枉法之人。”
陈离柔见状连忙搂住她的肩,温言软语地安慰:“我知道你是为了陈公子好,可你也太傻了。陈公子对你一片真心,他愿意为你担待一切,你为何不能接受他的好意呢?就算外界会有闲言碎语,可只要你们两个人情深意笃,就没什么可怕的。再说了,你堂堂唐家千金,又不是没有骨气的人。那些无中生有的谣言,你要学会看淡,不要放在心上。”
唐晓蝶感激地看了一眼陈离柔,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而坚定的神情。
“离柔,你不明白。我这一生,已经受够了委屈和闲言碎语。阿耀他身居高位,前途无量。我一个区区茶楼老板,配不上他。我若真的收了这份订单,岂不是等于承认,我要倚靠男人上位?我要高攀权贵?天下人不知道会怎么编排我?我宁可就这样苦苦支撑,也不愿连累阿耀的清誉。”
陈离柔正要开口,她却擡手制止了。“好了,别说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国子监的订单,我是万万不能接的。我这一生,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也挺好。总比t依靠男人强。我这一辈子,就算穷得叮当响,也要活得堂堂正正,问心无愧。”
陈离柔见唐晓蝶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多言,默默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唐晓蝶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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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林府灯火阑珊,素曦独倚阑干,眉黛低垂,娇羞无限。红烛摇曳,映照着她的如花笑靥,满脸春情。她想起前几日筵席间的旖旎风光,想起陈灿耀俊朗的面容,不觉心潮澎湃,意乱情迷。
心中一扫前尘旧事,满心欢喜,暗自盘算着未来的美满生活。府中侍女红蔓见状,打趣道:“小姐这般春情荡漾,莫不是在想陈公子?也难怪,那陈公子生得一表人才,翩翩佳公子。若能与他比翼双飞,倒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林素曦闻言,俏脸一红,嗔怒道:“胡说八道!再多嘴,小心我拿针扎烂你的嘴!”
说罢,她故作矜持地背过身去,却掩不住嘴角得意的笑意。红蔓识趣,连声告罪,乖乖退下。
林素曦独自沉醉,暗自思忖:“陈郎啊陈郎,你我情投意合,本应琴瑟和鸣,奈何你对我爱答不理,却让我好生伤怀。不过无妨,你今日虽负心薄幸,明日定会迷途知返。届时,你我成婚,夫妻恩爱,难分难舍,岂不美哉?我林素曦,要紧紧抓住你这负心汉,教你一生一世对我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夜色朦胧,皓月当空。林府的花园里,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林素曦身着一袭粉色纱裙,腰束银带,端庄秀雅中透着一丝俏皮,缓缓走到一处凉亭旁,朝着湖面轻轻一叹。
忽然,红蔓又匆匆而来,神色慌张。见到林素曦,连忙上前行礼,低声禀报:
“小姐。听说,阿灿公子最近总是去一家茶府,名叫柳夏茶府。据说,他对那里的老板娘很是感兴趣,往来频繁,俨然情侣模样。那女人不仅离过婚,还开茶府营生,实在配不上阿灿公子。红蔓担心陈公子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弃姑娘而去,才急忙前来禀报。”
林素曦听完这话,秀眉一皱,娇躯微颤,一把揪住红蔓的衣襟,厉声质问:“那个狐狸精是何等样貌?有我美吗?她竟敢勾引我的未婚夫,真是不知死活!”
红蔓见小姐发怒,忙低头哀求:“姑娘息怒。那个女人虽称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有几分姿色。善茶艺,话语动听,最擅长哄骗男人。是个离畔女,又不是什么名门淑女,与姑娘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姑娘你千万不要为了这种下贱人伤了心,折了自己的福气啊。”
林素曦闻言,勃然大怒,一拍石桌,拂袖而起,愤愤不平地说:“好你个陈灿耀,竟敢在外头拈花惹草,辜负了我的一片真情!那个贱人不知廉耻,敢和我抢男人,真是活腻歪了!我堂堂林家千金,翘楚闺秀,竟被一个不三不四的茶女比下去?陈灿耀也是瞎了眼,竟看上那种女人,枉费我对他百般讨好,简直是恩将仇报,薄情寡义!”
说着,林素曦恨恨跺脚。红蔓连忙上前安慰,小心翼翼地说:“姑娘莫要伤心。像陈公子这样的才子佳公子,哪个女人不为之倾倒?他定是一时糊涂,被那贱人的甜言蜜语迷惑了心智。小姐你这般貌美如花,才华横溢,门第高贵,才是他的良配。那个贱人配不上他,迟早要被他抛弃的。”
林素曦听了红蔓的话,心中的怨恨宛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理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原本哀怨柔弱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而狠毒,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恨不得将那个勾引陈灿耀的贱人千刀万剐。
“红蔓说得对。我岂能让一个贱人夺了我的如意郎君?明日我就去那柳夏茶府,要亲眼见识见识那个贱人的丑态。我倒要看看,她如何敢和我林素曦争夺陈灿耀,真是不知死活!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红蔓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吱声。她太了解小姐的脾性,一旦认定什么,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更何况,这还关乎她的终身大事。红蔓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及时禀报,不然小姐以后得知了非得气个半死。想到这里,她偷偷瞥了眼小姐决绝的侧脸,打了个寒颤。但转念一想,陈公子一向温文尔雅,若是得罪了林家,只怕对他的仕途不利。红蔓心生一计,陪笑道:“小姐,奴婢这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如明日奴婢先去打探一下那贱人的底细,再做定夺。免得咱们贸然行事,反倒便宜了那贱人。”
不料,林素曦闻言勃然大怒,一巴掌甩在红蔓脸上,骂道:“蠢货!哪那么多废话?本小姐吩咐的事,还轮得到你置喙?真是猪脑子,气死我了!”红蔓捂着脸,不住求饶。林素曦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摆摆手让她退下。红蔓如蒙大赦,忙不叠地逃出房间,心有余悸。看来,小姐是铁了心要与那唐晓蝶斗个你死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