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脑梗
184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我告诉你你不听我的你会后悔的，你表姐家势力很大的……”
“嘟嘟嘟……”
一阵忙音。
陆宁谌挂电话后，看了一眼手表，都这个点了，小叔的手术该做完了，于是拿上车钥匙准备去医院一趟。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蒋夕月，陆宁谌走路的速度慢了一些，看了眼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小动画，最终拒接了这通电话。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自己的新婚妻子优雅而不失素养地撕破脸皮。
医院，单人特护病房，陆靖康的管床大夫拉着陆宁谌走到一边悄声说：“病人身体免疫力很差，上次那次手术给身体留下了一些后遗症，这次脑梗很严重，血管破了两根，现在做了手术，但治愈希望几乎为零，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一关，我这么跟你说吧，未来很有可能会出现植物人、甚至脑死亡的结果，希望家属能有个心理准备。”
“脑死亡……吗？”陆宁谌觉得浑身一僵，突然脑子空白一片，“我会有心理准备的，医生您尽力治就好。”
“这个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尽全力的，保住命是第一步，往后的治疗走一步看一步。”
……
陆山河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一路疾驰，他的目的地是位于江市远郊的一处监狱，那里关押着因造谣罪入狱的沈春平，他不是第一次去探望，上一次是跟沈春平老婆苏巧英和女儿沈秋怡一起去的——沈秋怡心脏移植的费用是陆家出的，沈春平在监狱里的待遇也是陆家托人精心打点的，所以苏巧英母女一直很感激他。
这次他去，没别的原因，就是突然想去了而已。
“你怎么来了？”沈春平还有一年零几个月出狱，所以在见到陆山河的时候很意外，“……是不是巧英她娘俩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陆山河坐在与他隔着一面玻璃墙的探视室内，看着眼前胡茬满脸的男人。
“那你来这里是干嘛？”沈春平奇怪地问。
“我就想问你，”陆山河波澜不惊地问，“江一棠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沈春平咧了咧嘴角，尴尬地笑笑，“我也没跟她怎么打过交道，你看我现在就因为瞎几把乱说被你送进来了，我还能说什么啊？”
“说吧，你对她真实的看法。”陆山河看着时间，不紧不慢地敦促，“还有二十五分钟，够你用了。”
沈春平尴尬地低头，举起被手铐锁着的手腕抠了抠嘴皮：“江一棠这孩子吧，其实哪都挺好的，就是投错胎了，像她这样有心气的孩子就应该投到有钱人家去。现在想想，江一棠比我家秋怡强多了，要是好好培养铁定是大学生，她啥都不喜欢就喜欢读书，你看，穷人家的孩子哪有这么高的心气啊……我家秋怡就想着每天怎么玩得开心，江一棠就想着怎么好好学习，真的是两个极端……”
“然后呢？”
“然后，江一棠这孩子吧，挺有心计的，我真不是诋毁她，她为了离开程家都能私下偷偷联系那么多记者，老师帮她说话，她脑子真的很好用，而且知道用在正地方上。你是不知道，我姐夫以为他能圈住江一棠，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江一棠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她一点也不比男生差，我感觉那天啊，她就是奔着和我姐夫同归于尽去的，你信不信？算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但是我姐夫是真的该死，她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唉……真去了那边，老天爷恐怕都不收他！”
“够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陆山河冷着脸起身，沈春平还想说点什么也只能咽回去了，听苏巧英说江一棠现在人居国外，其实就这样也挺好的，女孩子有个好归属才是最重要的。
“陆山河，你等一下。”舒月急匆匆地追出来，叫他。
见他回头，没什么表情，舒月有些局促地笑了一下：“还记得我吗？我现在调到监狱工作了。”
“记得。”陆山河扬起一个很浅的微笑，“卫闵哥还好吗？”
“还好，他已经能在院子里到处走走了，他现在签约了一家报社，开专栏写稿子，老本行不干了其实也挺好的，成天出入存尸间，总归有些不舒服的。”舒月笑得很放松，只是眉宇间好像还是藏着些心事。
“下周末省城的重点骨科医院有一场康复讲座，我让助理帮你们预定了两个席位，别忘了去。”
“谢谢，我代表卫闵真的谢谢你，”舒月不胜感激地点头致意，“卫闵的腿都是多亏了你才能这么快地好起来。”
“没事，这是他应得的。”陆山河在木椅上坐下来，舒月也跟着坐下来，“你现在过得还好吗？我看新闻你现在是陆氏的总经理了吧，好好做，我真的觉得你很有能力，气质就和别人不一样。哦对，你来看沈春平做什么呀？方便问吗？”
“问一些关于江一棠的事。”陆山河说。
“哦是这样啊，其实我早就觉得你俩挺对拍的，当时还悄悄地幻想你俩会不会不是兄妹的关系是情侣的关系呢，毕竟看起来很般配，而且你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气场明显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看，江一棠这孩子平时沉默寡言的，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说话，你呢，本来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和她在一起就会显得很温顺，好像身上的刺都褪掉了一样。”
“这些，很明显吗？”陆山河有些动容地问。
“是啊，很明显呢，”舒月笑道，“两个原本过得很寒冷的人，依偎在一起就不一样了，温暖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寒冷也就会慢慢被驱散。看你心情不太好，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陆山河想起江一棠的话心口一疼，“分手了。”
“分手？”舒月惊讶，“可是说实话江一棠不像是会提分手的人，她蛮慢热的，这种人一般都是一往情深，不会轻易说分手的……”
“真的。”陆山河重申道，“分手了。”
“那怎么办？你肯定还喜欢她吧？其实也能看得出来，你放不下她，”舒月叹口气，“我和卫闵刚下定决心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跟我提分手，以为他自卑，他觉得身体不健全的自己就不完整了，而我四肢健全，家庭条件很好，他觉得配不上我。但我不这么想，我爱他，我就不会介意这些。但我到现在都没听卫闵说过一次他爱我，你说可笑吧？我们都在一起一年了呢。”
“所以你想知道他是不是还喜欢江一棠。”被陆山河一语中的，舒月的脸微微发红。
“是啊，我想知道，想知道的都快发疯了，我们明明在一起一年了，换做哪个女孩都会受不了的吧？但我也只是想想，要我离开他我是做不到的，我爱他，早就已经不在乎他爱不爱我了……”
“我调查过，卫闵在孤儿院考上大学的时候江一棠才六岁，而且江一棠又在孤儿院待了六年才被人领养，所以，她记不起来也很正常。”陆山河说。
“其实我还蛮希望她记不起来的，我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舒月抿唇，遥望着远方的表情有些出神，“卫闵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如果江一棠和他之间真的有过什么难以忘却的往事，我恐怕，卫闵这辈子都不能彻底敞开心扉地接受我了，真的，我敢保证，卫闵是那种愿意为过去的事买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