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做思想工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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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你是回来和我同归于尽的……”程家伟笑得很大声，他的笑声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但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什么，他竟然肆无忌惮地往刀口上撞了一下。
“你杀了我吧。”江一棠似乎被他的举动吓到了，她后退了一步，可马上又走上前去，把刀刃放进程家伟的手里，“杀了我。”
“是不是因为陆家不要你了？”程家伟喝醉了，跌跌撞撞把她压在身下。她紧紧闭上眼睛，幻想这一切会马上结束。这里不是陆家，没有地暖，冰凉的水泥地硌得她脊背生痛。更何况，还有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压在身上。
“陆家为什么不要你了？你说给我听听。”程家伟醉醺醺的，酒精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身下的女生是可以任由他欺凌的物件。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他们知道你是为了钱才攀上他们的？还是他们知道了你和我有一腿？哎，你早应该老老实实跟着我，说不定啊，我能供你个大学上上也好说呢？”哪怕已经醉成这样，程家伟还是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江一棠没有出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活成这副模样。明明现在在学校，她已经开始有朋友了，韩星曜，薛家媛，周嘉阳，付思宁……都是朋友，是好朋友；明明陆山河对她那么好，明明老武那么关心她，可她的心为什么还是那么荒芜。
看到帖子的那一刻，她感觉一瞬间被打回原型了。程家伟今天可以造谣她是白眼狼，明天就可以昭告天下她是婊子。是啊，他经常在床上这么喊她。那是她最讨厌的两个字。每当他张口，她都想在下一秒自动死去。
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她真的藏不住了，她再也不能在所有人面前装若无其事，装她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开心。其实她的心痛得快死了。
程家伟还在说着混话，可她的灵魂好像已经死掉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用力把他推开的，更不知道那把刀是怎么插进他胸口的。她只知道止不住的血染红了她的双手，而她晕血，没几分钟就失去知觉了。再醒过来就是在医院。
医生反复扒开她的眼皮查看，护士摆弄着她的手输液，整个病房里好像有很多人，她动了动眼珠，觉得嘴巴干得快流血了。
“麻烦你们在外面等一下，病人受到惊吓，需要静养。”好像是医生在替她说话。
她想谢谢这位医生，可消毒水的味道太浓了，她怎么都张不开嘴。
后来，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病房里大多时间只有她一个人，给她换药水的护士和值守病房的警察都是偶尔进来看看她，并不长待。
她心想，是不是他们都害怕她。可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杀了程家伟。明明刀在程家伟那里，为什么会突然回到她手里？
她努力想回忆起来，可一想那些事情头就疼得让她难以忍受。看来身体已经开启自我保护模式了，她这么安慰着自己，心想可能很快就能想起来了。
可是最终她也没有想起来，反倒是学会在警察和医生护士进来的时候装睡，不让他们有开口的机会。但这不是好的解决办法，她知道，审问环节总会到来，她一定会被当作杀人犯一样对待。她真的是杀人犯吗？她确实是杀人犯。不是她约程家伟，程家伟是不会半夜来接她的。可明明打算要死掉的是她。
好乱。她又动了动眼珠。夜深人静，真的该睡觉了。听警察说，明天会有家人来看她，大概陆山河和陆叔叔会来吧。可她不想他们来，来这里干什么呢？认领一个杀人犯养女吗？她不想对不起陆叔叔，更不想让陆山河看到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那样她会后悔的，她会后悔留他一个人回忆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那些美好。
真的该睡觉了。江一棠拼命把陆山河的脸从脑海里驱除出去。
……
第二天早上，根据陆山河提供的线索，沈春平以造谣的罪名在水县家中落网，与此同时，程家伟的遗体也被送去法医队解剖，为了查明死因。
陆靖康和陆山河乘坐警车一起来到医院，江一棠的病房被安置在康复科的楼上，因为那里病人不多，警察有空间活动，方便换班。
“抱歉，病人还没苏醒，你们只能进去半个小时，等病人苏醒我们会再通知你们。”刘东冉微微欠身，说话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他是陈局手下查案办事最得力的下属，所以即便在面对像陆靖康这样气场强大的企业家，也能保持公事公办的气势。事实上他觉得陆山河比陆靖康难办得多。
“明白。”陆靖康很配合，陆山河也没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病房。
昨晚临睡前陆山河幻想过很多次和她重逢的场面，他幻想她会流泪，幻想她会像第一次求助他那样抓住他的衬衣袖子，幻想她亲口会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没想到她会躺在那里，像是再也醒不过来了那样。
“麻烦您跟我出来一下。”没几分钟，陆靖康就被刘东冉叫出去谈话了。病房里的女警察看着陆山河站在病房前凝望她的脸，想说什么还是没说。
陆山河俯身抚摸着她的手背，那上面因为输液的缘故已经有了一小片淤青，看着让人心疼。可他更心疼的是她打算一个人扛下所有的心，那颗心太坚硬，硬得让他觉得自己对她来说是个毫无用武之地的人。
病房外，刘东冉语气凝重：“其实她昨天中午就醒了，但一直不愿意和我们说话，总是装睡。”
“你说她已经醒了？”陆靖康怔了怔，紧接着有些释然地把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上，“人醒了就好。”
“陆先生，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查出真相，到底是过失杀人还是合法自卫，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您明白吗？”
陆靖康明白刘东冉的意思，江一棠这个案件的性质还没下定论，他们需要深入了解整个案情的经过，这时候他必须表态，毕竟他身后代表着整个陆氏集团的立场：“我们会配合警方，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好。”
刘东冉点头低声道：“那你们多做做她的思想工作，毕竟牵扯到一桩人命，法医那边已经开始尸检了，不出十日就会有结论，希望在那之前江一棠愿意把事情的经过都说出来。”
陆靖康和他握手：“好，我知道了。”刘东冉一走，他随即进到病房，把陆山河叫出来：“我打算聘请心理医生给她做疏导，你可以回学校去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这里的事你不要再掺手。”
“学校的事我有办法如期搞定，但是这里我不会走。”陆山河一字一词都毫无商量的余地，这让陆靖康感觉异样。他的儿子他了解，以前的他一向是除学习和工作毫不关心别的的人，但现在他居然为了一个江一棠做出这么多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事。绝对不可以。在这件事上他已经纵容了陆山河太多偏离轨道的行为，他不会再任凭事态恶化下去。当务之急是必须消除江一棠事件给集团带来的负面影响。
沈春平已经绳之以法，程家伟正在接受尸检，程家的天已经崩塌，就剩一个众矢之的江一棠，如果她不配合警方，外界再颠倒黑白，那陆氏集团的名誉就真的要扫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