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铃声（六）
（十二）
在一个有格调的西餐厅里，四个人慢条斯理地手持刀叉切着牛扒。
“哇！子琳你切牛扒的手法很独特、很幽雅哦！”陈美馨看着身旁的姜法医，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赞叹！
“嗯！职业习惯而已。”姜法医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看到陈美馨向自己投来疑问的目光，彭锐苦笑着解释道：“姜子琳同志是法医啊……她平时解剖尸体都是用这个手势拿刀的……”
想象力丰富的2.5次元美少女陈美馨突然觉得面前这盘血淋淋的半熟牛扒看上去有些可怕，连忙拿起水杯灌下去一大口……
这时候，李长安才进入了这顿饭的正题：“美馨啊……其实我们想了解一下，在你们这个行业，或者是说在你们公司，有可能会以公司的角度去得罪一些什么人？”
陈美馨擦擦嘴巴，“嘿嘿”地笑了笑：“我们这个行业就是个坑人高危行业，可以得罪的人海了去了！”
李长安表示不理解，示意陈美馨继续说下去。
“p2p金融你知道吧？就是建立一个平台，然后呢！人们可以把钱投进这个平台里，也可以从这个平台里借钱。而投资和贷款的利息是不相等的，平台就是利用这个差额来获得利润。
那么好了，就用我们公司来打个比方。投资者把钱投进我们公司，一般会得到8%到12%的月利率回报，我们取个中间值，就拿10%吧！就是说，你往我们公司的投资帐户里存进1000块钱，一个月后，就可以变成1100块。
那么贷款呢？利率则高达33%，而且还是先扣手续费和利率的，简单来说就叫做‘九出十三归’。你向我们公司借1000块，借款单上填的是借1300块，扣掉手续费和利率后，实际借到你手上的就是900块。那么一个月后，你需要还的就是1300块加上33%的利息，合共1729元。
在这个过程中，不算公司的运营成本，我们把投资者投资的1000块借出去900块，然后收回1729块，再还给投资者1100块，这个中间的差价就赚了729元。是不是很可怕的无本生利？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放贷是有风险的，p2p贷款本身就是一个坏帐率极高的产业。有时候收帐的成本甚至比要收的帐还要高，那么企业就不会想要去收帐了，也懒得去放贷了。企业要做的，就是拼命抬高帐面上的投资利息，不断地吸引人把钱投进公司里。然后，通过一些虚构的理财产品，诱导投资人继续加大投资。
而在这个时候呢！随着公司的投资收入越来越高，公司这时候就可以拼命地将资金投向一些空壳公司，变相洗钱、套现。
等到投资人们终于发现，他们投进去的钱只能在公司的帐户里显示变成了一个可观的收益，却怎么也取不出来、不能变回手中的现金时，邦！爆雷了！上千万、上亿的资产已经被公司老板‘合法转移’。这时候，只要老板积极去自首，而且配合相关部门积极清算公司财产——事实上也没多少了——认罪态度良好、主动承认错误，那么判个几年，加上缓刑，还有狱中表现良好而获得减刑，几年后就出来了。这时候再去回收已经被转移的资产，呜呼！立马实现财务自由！”
陈美馨这轻描淡写的介绍把李长安三人镇惊的忘记了吃饭，彭锐引用了《三体：黑暗森林》的那句经典对话：“黑！真他妈的黑！”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嘛！”陈美馨伸出了长长的手指点了一下彭锐的鼻尖：“在那个什么宝上，5000块就可以定制一个p2p金融app，再花5000就可以解决租服务器、工商登记、网络注册等一系列手续。你只要再租个办公室，再拉一笔几十万的小风投，拼命砸钱做广告推广你的app，这样钱也可以源源不断地滚进你腰包里啊！”
听完陈美馨的介绍，李长安问道：“有没有可能，一家p2p倒了，老板再出来再继续干、再继续坑？”
陈美馨笑笑道：“其实，都是这样的。就跟现在的手游一样，同类型的手游数百个，琳琅满目，但背后其实都是同一个老板在以不同的公司在做。只要有一个能赚钱，那么就能把别的亏损都赚回来了。”
“那去自首的人呢？”
“上千万、上亿的资产被转移了，拿几百万出来找人坐几年牢，这有多难？”
李长安突然眼前一亮：“我回一趟分局，你们先吃！锐儿你呆会结帐哈！”
（十三）
“长安！凯旋大厦的通风管里貌似有些情况！你要不过来看看？”
下午四点，徐重给李长安打来了电话。听他的语气很是急躁，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李长安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风风火火的警车来到凯旋大厦时，已经快五点了。整幢大楼里的人被强制疏散，大厦保安、城西派出所的在岗民警、辅警全都进入了大厦里，所有民警、辅警和保安被安排到每一层里，确保每层楼均有两个以上的安保人员看守着。
走进了被徐重临时征用的小会议室时，看到这阵势，李长安吃惊地问道：“发现炸弹了？怎么这么兴师动众的？”
徐重苦笑着：“黑衣人躲在大厦的通风管道里，已经拆掉我们三台排爆机器人了……十几万一台的的啊！我该怎么向消防支队解释……现在不知道他究竟躲在哪一层，只好让派出所来支援一下，他总不能躲在里面不出来吧……”
李长安对黑衣人躲藏的地方似乎感觉到并不意外，也跟着露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后，拿出对讲机喊道：“负责8楼的同志！负责8楼的同志！我是刑侦大队李长安！金迪斯公司里面有人吗？”
对讲机马上就传来的回应：“报告李队！8楼的人员已全部撤离！现场没有金迪斯公司的任何一名工作人员！”
“这就麻烦了……”李长安摸摸脑袋，向身边陪同的物业经理问道：“你们这里有登记金迪斯公司那个范健林的电话吗？”
物业经理两手一摊耸耸肩，表示没有。他只好给小付打了个电话：“去联系一下户政中队的李队，查一查金迪斯公司那个范健林的联系方式！用尽一切办法将他带到凯旋大厦来！”
会议室里，李长安看似无聊地敲着桌子，敲得徐重有点发急了：“你就不想想办法把黑衣人抓出来吗？”
李长安没有正面回答，向徐重问了一个另外的问题：“你的排爆机器人能够发语音广播吗？”
徐重点点头：“有这个功能……”
“那就把设备准备一下，我要向通风管道里的黑衣人说话！”
徐重安排技术员去准备设备，不到1分钟，一只麦克风接上了电脑，技术员向李队表示，现在可以通过机器人发语音广播了。但李队只是点点头，依旧靠在椅子上，把玩着手机。徐重想要催促他去干点什么，却被他这表现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跑到外面去，向方局电话汇报。方局却让他稍安勿燥，一切听从李长安指挥。
终于，小付回电话了：“刚去了范健林的家里，发现没人。最后问了小区保安，说是一大早被警察带走了。然后我到附近的派出所警务系统，却发现不是我们分局的警察抓的，现在我没权限查范健林究竟在哪了……”
李长安被这个消息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再次打电话给方局求援。十分钟后，方局回复了一条短信：请与网监支队冯路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