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同情之罪 - 将军在下,夫人在上 - 扶寂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三十五章同情之罪

康言之经过书香阁,往里瞥了骊苇如一眼,她静静的坐于阁里,整理康府中大大小小的账目,婉蓉依然随侍于旁。

骊苇如一身墨绿缎服、珠翠簪于髻边,虽大病初愈,满脸疲态,犹自强坐着,但仍显得姿容出众,卓而不群,气势丝毫不减。

他本想进入阁内,但终是止步不前,她那天满脸嫌恶的自他怀里,挣脱离开别芍阁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转瞬已快半个月。

虽然他的内心告诉自己,骊苇如会逃开,是因为身体欠安,而非拒绝他,而非心里惦记着某个人而逃开。

但是他还是无法完全的说服自己,她真的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一个女人对于眼前的男人是否存有爱慕之情,她们的身子,往往是最忠实的答案,不会有半点的虚假。

他心里的「梗」还在那儿,还像芒刺在背的卡着,卡得他郁结索落得始终难以平覆心境。

他愤愤的像个狭促小儿般踢了梧桐一脚,半枯落叶哗哗刷下,阁里的骊苇如和婉蓉诧异的向外看了一眼窗外的一阵骚动,却看到了康言之阔步走在阁廊下,步出了拱形的庭门而去。

"是侯爷…"婉蓉不解康言之为何特意前来,却又没有进阁见夫人,她转头看向骊苇如,骊苇如随即又低下了头道:"不理他。"

但她举着笔的手,不禁顿在半空,刚抬眼时的眼角余光,扫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人像一片薄薄的叶子,紧紧的贴在树干后方。

骊苇如抬头再循探那片薄影的方向,那人果然依然如鬼魅般,还杵在那儿,以为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骊苇如定眼更是仔细的瞧,原来是个女婢,脸色苍白如粉、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

骊苇如放下笔,对婉蓉说:"妳去院子,将躲在梧桐树后、一点规矩都没有的女婢叫进来,看她想做什么?"

婉蓉寻着夫人的视线,也看到了那女婢,便"诺"了,就走出去唤人。

女婢一进阁里,弱质纤纤、娇小的身子,站在骊苇如的案前,畏怯怯的连行礼都忘了,便说:"夫人,奴婢不是有意要打扰夫人。"

"妳不在女斋轩克尽本份好好工作,特意跑来这,还鬼鬼祟祟的站在树后面,不是「有意」不然还会是什么用意?"婉蓉目光凌厉的逼着女婢说实话。

女婢跪地,原本就娇小的身子,蜷得更仅剩下一丁点,背弯抖擞擞的发着颤说:"奴婢是珠儿的妹妹,姊姊前些日子受到夫人的恩泽,服侍于侯爷身边,姊姊深深感念夫人慈心弗远。"

说于此,女婢又欲言又止,好像不太敢再说下去的吱吱喳喳。

"所以妳今天是代妳姊姊来谢恩吗?"婉蓉语带不耐的问她。

"是…是的,但是…"

"但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夫人没空和妳磨,没事快滚了。"婉蓉再度怒喝。

"是,是因为珠儿姊姊天生命贱,只受此恩惠数日就身染重病。"女婢再度畏颤的快速陈述。

"喔?病了就去找大夫,来找夫人做什么?"不仅婉蓉满脑子迷雾,连骊苇如也有同样的疑惑,该不会是女斋轩的嬷嬷或总管,不让她去找大夫?

"回夫人,找过了,但仍不见好转,可是女婢一个月的银饷,也只够看两次大夫。"

"先和嬷嬷预支薪饷便罢,夫人事务繁重,岂可这等小事,还要让夫人越俎代庖的来烦她,妳懂不懂规矩?"婉蓉怒声斥责,让案下女婢,缩得更是仅剩下一小点,连头都快看不见了。

"回夫人,贱婢借过了,但嬷嬷不肯预支。"女婢声音越来越细,衣角被晚风吹得翩然翻起,但她却丝毫不敢表现出畏惧风中丝丝的冷意,越发显得身姿楚楚。

骊苇如看得出她极力压抑哭泣,顿时心生萧索之感。

她也刚大病初愈,想想连她平日训练有素、锻炼过的身子,都对这次的风寒无法招架得住了,更何况是那般嬴嬴纤弱的小姑娘,岂可能受得了。

而且听总管说,那天她抱病拒绝康言之,从别芍阁离开之后,康言之竟然也意外的快半个月,都没有踏出别芍阁一步,外面的风花雪月,好似已全被他一夕间看破了,变得索然无味。

只是,在别芍阁伺候着康言之的侍女,就是珠儿,这半个月来,两人似乎寸步不离了。莫非,这珠儿真有通天本领,真的让那逍遥浪子飘泊的心,尘埃落定,着着实实的把他撂在家里摆着了?

也或许,珠儿的病,正是从骊苇如身上,传给了康言之,再从康言之身上,传给了珠儿也说不定。

骊苇如起身,心事重重的走到了窗台前,她身后两个女婢,都等着她对珠儿妹妹的回应。

骊苇如好一会儿才打破佣沈的寂静道:"婉蓉,妳拿些银子给珠儿妹妹,让她请大夫替珠儿把病看好。"

"夫人,那要不要也写张借支呢?"婉蓉细心的提点骊苇如,

珠儿妹妹一听要立借据,脸色立刻变得苍白,眼泪在眼眶中滚来滚去,显得十分娇弱而无助,更叫骊苇如萌生怜意。

骊苇如断然道:"不需要了。"

连年的蝗,不仅平民百姓,就连他们这些王公权贵,也深感奉禄的紧缩与窘迫,若是不懂得开支节流,日子恐怕会越来越难过的。

朝庭发下的奉禄变少,候府发给奴隶们的当然也相对变少,所以要这对可怜的姊妹还那昂贵的医药费,可能是望尘莫及的难。

骊苇如听得出婉蓉心中仍有异议,但看骊苇如如此意决,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一声诺了后,便进阁中后房里,拿了些银俩给了跪下的女婢。

珠儿妹妹收下救命钱后,感激得泪如雨下,颤抖抖的叩首谢道:“多谢夫人,但今日之恩,没齿难忘。”低头又叩了一叩。

婉蓉看她单薄的身子,在风里像是身不由主一般一摇一晃的走出了书香阁。

"夫人虽然宽慈,但是对珠儿先是首开先例,在她隆受侯爷召幸后,又能待在别芍阁里伺候侯爷,如今,又像是得寸进尺般的来索要大夫看病,似乎在向夫人您挑衅。"

婉蓉顿了顿,看了看骊苇如脸上的神情依旧闲静无浪,想再继续说下去时,骊苇如却幽幽的开口道:"我明白妳在担心什么?妳害怕以后每个女婢都像珠儿一样,使些手段,就能飞上枝头当鳯凰,甚至于踩到了我的头上。"

婉蓉松了口气,其实她也明白骊苇如向来聪慧,不可能会看不出珠儿的事,会引来哪些深层的问题,毕竟,连她都看出来了,只是,她不明白骊苇如的用意为何?既然都看出了隐患,怎么不加以预防?

骊苇如叹了口气,夕阳余辉,不知何时,竟已静悄悄的从梧桐的叶子间漏下来,枝叶的影子,如暗绣,稀稀疏疏的落在她身上。

骊苇如在夕阳沈落之中道:"妳不觉得,男人就像一个无知的大孩子,他若是想要做的事,想要得到的玩具,我们女人不依他,就无法挽得住他到处缥缈不定的心。"

那夕阳最后落下的一暮,骊苇如最后连看都舍不得看离开了窗边,她语重心长的说:"而那样的事,我似乎永远也做不到,即使是依了他。"

骊苇如要婉蓉随后去女斋轩公布,以后若再有女婢,寡不知耻勾引康言之,就直接仗毙,绝不宽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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