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伸冤
骊苇如换上朝服后,就匆匆陪着萧公公入宫晋见皇上。
萧公公虽已一头白发,但步履却健朗稳重,引着骊苇如,直前而行。
骊苇如见萧公公越过咸銮殿,丝毫没有要入殿的意思,想必皇上必不在大殿上与她会面,那就代表不是因为朝庭之事召见,骊苇如略略地陷入沈思,既然不是政事,那她实在想不明白,皇上急着召见自己,还能所谓何事?
骊苇如远远望见覆绿琉璃瓦、黄剪边卷棚的福望阁,成”凵”形环抱,座落于他们的前方,此阁向来是举办家宴或宴请重官要臣之地,莫非圣上召她进宫,是为了一同小聚一欢?她忐忑的心,终于稍稍的放松了些。
福望阁外观两层,内实三层,平面呈方形,四角攒尖顶。骊苇如想起第一次被召请入内时,就是她领军克复南属凯旋而归,当时她身上女将军的光环,和满室金、玉、珐琅等琳琅满目、美不胜收的镶嵌珍宝,不相上下的齐放着光芒。
但即使是战功彪炳,女人家,终究还是逃不过要嫁为人妻、在家相夫教子的命运。
虽然她仍是手握调兵符的大将军,只是自她大婚之后,以往圣上均会托付予她的重责大任,都明显的慢慢的减少了许多,反而是岑大将军的担子,变得更重了。
如是想来,心里跟脚上的步伐都跟着沉重了起来,穿门越槛之际,一呜咽啜泣的哭声,却迎面袭来。
骊苇如一入阁内,就见一高大伟岸的熟悉背影,在一群人面前,长身而立,他回头看骊苇如的瞬间,目光如星的闪动。
是岑琛!他康复了!而且恢复的比以往更加的器宇轩昂、风神采韵。他看着骊苇如的眼里、嘴里圴溢满藏不住的温情,柔柔的笑意,挂在那张英姿飒爽的脸上。
坐在皇上身旁、眼尖的穆贵妃,立刻就看到了两人见面后,那副惺惺相惜、不同于旁人的情意,还未等骊苇如见过圣上,她就已先发制人对皇上叩首哭冤道:"圣上,您看这骊将军,进殿面圣,第一眼非将五体至尊的圣上您放在眼里,却是满眼岑将军,还寡不知羞耻、毫无忌惮的迟迟无法自他身上移开,连最基本的君臣之礼都忘了,足以证明,家妹殊媚所言千真万确,骊将军对岑大将军早已倾慕已久。"
皇上面上微微一搐,已见森然之色。
骊苇如这时才看到穆合氏尚书和他哭得肝肠欲断的夫人,心神急剧一凛,连忙双膝一跪行揖,却强作镇定禀道:"未将参见圣上。"
"骊将军眼里真的只有岑将军?还看得连君臣之礼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吗?"皇上眉宇间的薄怒,在渐渐的漫延。
岑将军正打算替骊苇如解释陈情之际,骊苇如不急不躁,垂首从容道:"请圣上息怒。末将前些日子最后一次见到岑将军时,他还因为毒发差点身亡,身子凄凌凋萎的可怕,方才见他竟已复原为昔日的模样,仅仅是被他如此神速之恢复能力吓了一跳,才会一时忘神,对圣上不敬,请圣上降罪。"
立在皇上身旁的三皇子梁景辙,则出言笑道:"哈哈,别说骊将军了,就连我方才被见到岑将军,也的确被他那恢复的比以往还要英姿笔挺的模样,给着实吓了一大吓而看得目不转睛。那莫非,我和岑将军也有不可告人的私情?"
皇上一听,脸上的微愠不但逐渐松缓,反而也换上一点笑意:"景辙说的没错,岑将军的确是有不同于常人的复原能力,骊将军请起吧。"
岑琛紧悬的心,顿时平放了下来,穆贵妃和穆合尚书,则是满脸不可置信的情天霹雳!
皇上竟如此轻言淡语就饶过骊苇如,穆贵妃深恶痛绝的瞪着骊苇如,穆合尚书连忙深深拜倒、老泪纵横道:"圣上,骊将军已贵为康言之的王妃,但她对岑将军却还爱屋及乌私心用过了头,放不下婚前对岑大将军藕断丝连的情意,在得知岑大将军和小女的婚事后,竟下手狠毒的刺杀小女殊媚,小女虽侥幸逃过,但目前,却因为胸口的伤,气岔而生不如死啊!请皇上替下官申张作主。"
皇帝双眼凝神注视着骊苇如道:"骊爱卿,当日在岑府,究竟是什么原因?要你对一个柔弱的女子,下这么重的手,非致穆合殊媚于死地不可,别告诉朕,你是如穆合尚书所言,是因为横刀夺爱。"
骊苇如脑中恍然一愰,此事若是一个不小心,让岑琛身上中毒的真正原因冒出头来,遭殃的,将不再是岑琛叛国之罪再度受到怀疑,连康言之和她骊苇如,都会因为欺瞒圣上,而被连带牵扯进去。
到时,三个世族均被满门剿斩的血流成河盛况,让骊苇如觉得眼前一片亮白。
"圣上。"岑琛却在此时,主动站出来道:"一切都是末将的不是。末将身中剧毒,康府的人屡试各种解药要帮末将解毒,却不得其效,反日益严重。那日,家母眼见末将已危在旦夕,便请骊将军再送另一种解药到岑府让我试。"
岑琛连眉毛也不抬一下,目光中,毫无温度的将视线转到穆合尚书的脸上继续道:"当时没想到在岑府日夜照顾我的殊媚,误以为康王爷与未将曾有过节,故三番二次以假的解药,恶意要致我于死地,才会将送药的骊将军关至岑府中的水牢里,威胁康候爷交出中正的解药。"
岑琛说于此,停顿了下来,但他没有转头看骊苇如,却留下意喻深长的空白,等着骊苇如接下去,把故事给说完。
骊苇如微微抬头看着圣上道:"岑将军所言即是。当日末将在水牢时,由于穆合殊媚想致我于死地,末将在情急之下,才会出手以身边仅剩的发簪当武器,刺伤殊媚。"
穆贵妃却很不以为然道:"这两位大将军,听说本来就对彼此有难分难舍的情意在,如今这么一搭一唱的,叫人如何信服啊?圣上,家妹年纪轻轻,对岑大将军一片痴心,最后却得到这样的下场,多么的无辜可怜吶!"
穆贵妃已泪眼如珠的潸潸齐下,柔弱而低婉的哭声,哭得皇上也心生怜悯。
岑琛见皇上被穆贵妃的眼泪给搅得悬眉微恸,连忙再度护着骊苇如说:"皇上,此事因末将而起,骊将军也只是担心末将的状况,肝胆相照特意送解药过去,却遭此无恙之灾。"
岑琛话未尽毕,已跪了下去,抬头拱手说:"岑琛愿对穆合殊媚负起全部的责任,照顾她一辈子。"
穆贵妃听这一袭模拟两可的承诺,绰约美艳泪眼蒙蒙的脸上,翻出一抹不认同的怒意:"岑将军虽说愿意照顾家妹一辈子,但这照顾有很多的方法,你带回家后,丢在冷阁从此不闻不问、像养猪那样给三餐,那也是其中的方法之一。所以本宫在此,还是要敢问岑将军,所谓的”照顾”,指的是什么方法?
岑琛横睨了她一眼,这穆贵妃明显是在向他逼婚,穆合殊媚还娇艳盈立时,他都不想封她为正室了,更何况是她如今这残花败柳的鬼气森森模样,可能连生育能力都丧失,难不成还想堂而登之,成为他的正妻不可?
"圣上,岑家一派单传,请圣上顾及岑琛家中还有一老母亲对儿孙满堂的期盼,岑琛愿意娶穆合殊媚为侧室,生生世世相伴,永不离弃。"岑琛深深的拜首,几乎与地贴得无任何的缝隙的表示诚意。
"侧室?你居然要我们穆合氏的掌上明珠,只为你岑大将军的侧室?"穆贵妃气得葱玉般的手爪,整个都蜷曲了起来,双唇似因为愤怒,被她给咬得沁出鲜红的血。
她不服的推了推皇上龙臂,娇嗔道:"皇上,家妹因为对岑大将军一片痴心,还未大婚,人就已入岑府服侍身负重伤的将军。结果,一场罗生门般的意外,家妹不但身负重伤,如今还沦为侧室!"
穆贵妃越想越不甘心,起身双膝一屈,跪地:"皇上,您不能只凭他们的说词,就信了殊媚真想谋害骊将军反遭其害的话,殊媚再天真,岂会笨到不知骊将军是有武功之人而想偷袭她呢?圣上,当初这场姻缘也是您亲口答应的,怎能让殊媚受此莫大的委屈啊?"穆贵妃声泪具下的悲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