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雨下 - 将军在下,夫人在上 - 扶寂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六十章雨下

"苇如,此事即已定,就不要再有所迟疑,我们此行的目地,并非全为己利,仍然关系着全国上下的安危着想,若再踌躇,恐误了赶上大军的时辰。"岑琛策马驱向骊苇如的身旁催促她,更藉以打断她陷入犹豫的思绪之中。

"骊苇如军费一案,就已说明朝中有人想要对你这个骊大将军不利,那次的劫难刚过不久,难不成你全没记取教训,如今还想莽撞行事?是想留给那些小人置你于死地的把柄是吗?"

骊苇如禀然倒吸了一口气。

"就算你真将生死度之事外,可否想过那些将会受你牵连的家人,他们的下场又将会是如何?"康言之字字厉厉的烙入骊苇如的心里,每个字都在心头烧灼的焦烂发烟,让她不得不去铭记面对。

康言之冷冷的瞪了岑琛那张俊丽糜烂的脸庞一眼,转眼再对骊苇如嗤哼道:"你真那么想和这个男人私奔到南疆,还是劳请你多忍耐个几天,向天皇老子禀报,等他恩准了你,不就大可出师有名的光明正大前往,何必像如今这样偷偷摸摸行苟且之事,可笑!"康言之说完,在地上啐了一声。

"除非你早已欲火焚身,那我也无以置喙。但那个男人若真的爱你,就不会叫你做出如此自寻死路的蠢事。话至于此,告辞。"语毕,康言之对马吁了一声转调马的去向,不疾不徐的策马离开了。

被自己的丈夫如是说,骊苇如羞得面红耳赤、颈背也灼起一阵怒火,却无以反驳。

骊苇如瞠目的看着康言之随着马轻轻摇晃的背影,那样的结实、那样的陌生,彷佛她不曾认识马背上的那个人,但却是她的丈夫,她该终身托付的人。

她让他戴绿帽子,他火速赶来不是阻止她,居然还帮她想了个万全之套,要助她和奸夫比翼双飞,他对她无心至于此,比那天他硬将她囚于禁室之心,更为狠烈,更让她宛若陷入阒暗无比的冬夜里。

他为何要来?他为何不干脆让她错到底?

她缓头看向依然紧紧凝着她不放的岑琛,一双深浓的剑眉蹙得好紧,他再度伸出手,握住了她迟疑的手上:"苇如…"

"岑琛…"她紧抿着唇,眼神也不再坚定:"我们的确都一时被爱给冲昏了头,太过于意气用事了。"

"你不打算出征南疆?"岑琛满脸失望。

骊苇如不舍道:"我打算先回去向皇上请缨,再到南疆。"她想去,她现在就想抛开一切,跟着他一起走,就像康言之没出现前的所做的决定,她真是恨透了康言之,莫非他真的是她人生的障碍物?

但是康言之刚若是没有出面阻止她,将来,她恨的人将会是自己,因为她差点就注下千古难容的大错。

岑琛虽然若有所失,但却仍觉得无比欣慰,毕竟她最后的决定,仍是他岑琛,只是晚一些时日而已。

骊苇如和岑琛辞别后,便一心赶往金銮殿,私下谒见皇上。太监传了进见后,一入殿,皇上靠在阔大的蟠龙雕花大椅上,举目看着她的目光里,暗藏一丝冰山里的冷意。

"末将参见皇上。"骊苇如府首跪拜。

"听闻,你稍早原打算和岑大将军一同前往南疆,如今看来,这果然只是个传言。"皇上的话里,有松了一口气的意味存在,好似若非只是传言,他们两人君臣之间的关系,将会不知该如何的岌岌可危。

骊苇如抬起眼对上皇上的视线后,原先还不觉该有所过份的惊恐、畏惧,却为那双居高临下而来的凛冽目光,震慑得心下为之一悚,更暗暗的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皇上怀疑她了,对于她的忠心有所动摇,毕竟,她手中掌握了足以翻覆津国的大军,也是得以让她一失足就无以翻覆的权力。

"皇上,今晨末将的确有到午门边关向岑大将军送行,岑大将军于边关亦谈及由末将另领帅一支军队,从背后突击敌寇,来个左右夹攻、断其项背之计。"

骊苇如语毕,抬眼见龙颜一开始凝滞的责备脸色,稍稍缓了些,于是骊苇如才稍微安心的继续道:"末将不知岑大将军是否有向圣上提及此计?故今特来请示圣意?"

"岑爱卿未曾提及。"皇上乌亮的朣孔缩成如蛇般锐利,直向骊苇如刺去。

骊苇如身子为之一悚、心也跟着发凉,此时才深刻体悟到康言之还真是去得真是时候。

"该不会是岑大将军的临时起役之计,所以才未来得及上报于圣上?"骊苇如颊边的肌肉绷得紧梆梆的、谨小慎微的斟酌用词。

但此话,果然还是寛了不少皇上的疑心。

只见皇上眼眸中敛下了许多的锋芒道:"此计朕原先也有想过,只是南楚局势也动荡不安,楚应王履履扣关挥矛城下,也是不可小觑之势,若真要派人左右夹攻南疆的敌寇,朕只想派你的副将张震代为上阵,也绝非动你这员能震住楚王的大将,悍将尽出,朝中势弱,将是一大隐忧。"

骊苇如垂下头,掩饰住了脸上吃惊的神情,也掩住了眼眸中深深的婉惜之意,她始终是去不了南疆了。

君臣两人再对军情多所琢磨后,皇帝的心意明了坚决,他命骊苇如及日调兵遣将,让副将张震做另一支后援,为岑琛的大军从背后夹攻敌寇。

该事终于有个定案,皇帝拢拢白白的胡子,沉沉的对骊苇如说:"江南地界传来克扣水军军费的消息,扰得军心浮动不安,你身为三军统帅之一,安抚军心难推其责。"

骊苇如躬下身去,低声说了一句:"末将明白,臣近期便起身前往查办。"骊苇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停顿等着皇上还有什么指示,但他只是沉吟一声后说:"苇如…"

圣上这如家常的一声一喊,骊苇如危然心下一惊,连忙答:"是。"

"你应该明白,朕一直视你为己出的疼惜,毕竟,你也一直是朕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皇上顿了顿,空气凝成胶着的气息,他紧接打破了寂静道:"但是,这不代表就能君不君、臣不臣、子不子了,你懂吗?"

皇上这一席话,令骊苇如愧得将身子低得更低,看来,他是真知道,她今早差点注下的大错,连忙道:"皇上的教诲,苇如谨记在心。"

皇上觉得疲倦,神色沉重的道:"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就先退下吧。"

骊苇如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严谨地行完礼,便退出了殿堂。

没想到一走出殿门,才知外面竟已冷雨不断,雨势虽然不大,却丝丝细细骤如牛毛的急切下着。

骊苇如早上心急如火的赶到皇宫来,未带半个随护和侍从,没想竟遇到这场急雨,本想淋着雨回去,却又想起前些日子染上风寒还未痊愈,不想雪上加霜,只得延着廊下慢慢的避雨走着。

骊苇如好不容易趁着雨势稍歇的片刻,走出了金銮殿外,走走停停的避雨,竟不知不觉的身近于后宫,躲于颐心园内的凉亭里,心想自己虽是人臣,但也是个女儿身,若是误闯了后宫,皇上应该也不致于会怪罪于她吧?

但她总是有如此天真的想法,以为圣颜表面上那张慈祥的面具,绝对不会对她这忠心耿耿的爱将风云善变,做出对她不利的决判,只是人心叵测,凡人都难以臆断,更何况是最上位者的心。

雨大半已下了一个早上,才会偌大的宫殿都不见一个人影,连平日来往忙碌穿梭的宫人都不复见,要借把伞都不成。

骊苇如不愿再等,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于桂花满园的雨中,脚步太急太阔,满心是圣颜暗隐斥质的余波未平,竟不觉一脚往一泥烂处踩空,骊苇如回神,双脚竟已陷入泥沼里。

这里近后宫,她不曾涉足于此,岂料此地竟会有一如此沼泽,一旦下雨,积水淹没了小径,更让它变成无法辨别的险地。

骊苇如低沈斥怒一声,泥沼虽然不深,但骊苇如却被那如胶的泥水搅得动弹不得。

骊苇如求助无门,四下张望仍不得人影,此时上天恍若听到了骊苇如的求助,一把伞赫然当头罩来,骊苇如抬头,一个前所未见的花颜,镶着两颗明亮的蓝色的宝石,在那深如幽梦的眸子里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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