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党派统一问题

053.党派统一问题

罗敦伟

一

党派统一问题，在原则说上，本应相与结合于一党，本来不成为问题，可是最近不仅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而且反对统一的人们，凭着他们的错觉，还在大放厥辞。个人以为讨论这个问题，应该极力避免党派的私见或者什么政治上的成见，而应根据历史的进化原则、科学上的一定原理和中国今日客观的需要，用极客观的态度才能得到一个公允的结果。

二

党派的本质是什么？这个当然首先要有一个最低限度的了解。有人说：“党派是相对的名词，别的党派消灭了，科学的说来，任何一党一派即不能存在。”这个是对的，但是党派却不一定要在国内强成对抗，所以不能因此断定一个国家之内，不能有一个统一的党。党派的本质，有人说是代表一种政治思想，如正统派政治科学的学者白尔克等都是如此说法，有人说是代表一个阶级的利益，如苏联学者齐诺维埃夫等都是如此说法。我写《社会主义政治学》一书时候，曾经下过政党的定义。大意是说“政党是一种大众的结合，这些人群，有时是代表一种共同的政治思想中共同的政治利益或代表一个或多个阶级的利益，从事政治斗争的集团”。现在一般人士所指的党派，即是上述范畴的政治集团。这个是最基本的认识。

三

有人以为“欧美政治健全的国家，不独不曾想像到党外无党，并且也不曾禁止党内无党”。而且“历史的教训是严肃的”。其实，历史的教训，并不是机械地严肃。尤其不是庸俗地看到历史事态表面的人们所能接受的。欧美政治是否健全，是另外一个问题。假定我们可观的说，欧美政治是最健全的政治吧，但是大概总不能否认欧美政治是资本主义的政治。在资本主义的统治形态之下，经济机构上的力量是寡头的。有的是比较复杂的寡头，例如法国他们是多党制，英美是比较简单的寡头，他们是两党制，最近也有多党的倾向。代表多数集团的资本政党，当然并不在想像党外无党，也不在禁止党内无派。一旦资本的统治高度发挥，经济机构单一化、独占化，即立刻复为统一的政党。德国的纳粹党，意大利的法西斯党，都有他们历史发展的必然轨迹，只有最庸俗的政党论者，才以为是人为的。苏联共产党的统一，也有他的必然性，完全是因为无产阶级专政时期，独占主义基础上，应有的上层筑物。而苏联无产阶级专政，本来不是健全发展，更不是马克斯主义所指示一定的路线，因而有托派的对立，而托派又想在独占主义之下，去争取政权，当然会被斥为“汉奸”。所造成的“专横，堕落，阴谋恐怖，一切黑暗现象，招来国内不断的纷争”，正是以独占主义对抗分解运动必然的结果。如果认为乃是一党制所造成，那真是不理解历史上严肃的教训。甚至连法国革命后党争“恐怖时代”的惨杀故事都忘记了。

四

其次，说到中国的党派问题，中国国民党是代表中国整个民族利益的党，中国的社会本质，完全是次殖民地的经济机构，既不如封建社会有等级阶级的对立，也不如资本社会之有产与无产阶级的对立。整个中华民族同在帝国主义压迫之下。由最近日本帝国主义对我侵略的尖锐化，更证明了这是铁的事实。当然哪国内也免不了有不明显的阶级对抗，也许有许多利害不同，可是自与帝国主义的对立上看来，国内小的对立都必然的是“矛盾的统一”。中国国民党即是“矛盾统一”的整个代表的政党。但是要注意的，即是国民党却不是“矛盾统一”临时的代表，他正具有消灭这种矛盾的主义。三民主义的民生主义，即是要造成“大同世界”幻灭一切社会上的对立。因此，在今日万分严重的局面之下，一面是“抗战”，一面还要“建国”，实行“计划经济”，充实国防的物质力量，而且消弭阶级斗争于无形。可以知道国民党是永远的唯一的代表中国整个民族的政党，完全是中国这个特殊社会机构中间所产生出来的特殊政治集体。关于这一点，中国今日已有的各政党业已表示认识一致。所以自共产党以下，都声明信仰三民主义，一切统一于抗战，这个显然的并不是思想不同、意志不同、利害不同，而暂时合起抗日，乃是思想统一、意志统一、利害统一而永远的结合抗日结合建国，信誓旦旦的信仰同一个主义，而又座谈只是暂时的合作，这个在政治指导原理上是不能的。

五

中国历史上的教训，也就够严肃的了。太远久的不必去说，最近如前清末年迄民国北方政府时代的所谓党派，也完全是因为社会经济机构的本质的产儿的。中国是一个次殖民的国家，国际帝国主义不可讳言的是多元的侵略，因此政党也是多元。中国国民党是企图以民族政党来幻灭帝国主义的追随政党，所以伴于民族主义的抬头，国民党也就蒸蒸日上。可是国际势力并没有完全推出于中国领域之外，因而亲x派、亲x派的政治党派非常之多。这都是历史上的教训。现在国民党既领导民族复兴运动，代表整个民族利益。而我们的正确的路线，在经济上是“计划经济”，在政治上是“计划政治”，必然要一切的统一，而且要组织化、编制化。在民族统一运动高潮当中，没有成立两个以上党派的客观基础。如果一定要作党派的对立，那么，既与代表民族利益的国民党当对抗，必然是代表国际帝国主义或者代表其他国家在我国势力的党派。而且必然的会要分解我国的民族统一运动，构成中国内部分解运动的危机。假定说在思想上是信仰三民主义，在行动上是拥护民族运动，在政治上是拥护抗战建国纲领，而本质上也是代表民族的利益。由政治理想一直到代表的利益完全相同，而又不相与结合于一党，科学地说来，当然是不合逻辑。因为在民族运动的三民主义之下，始终是质与量的统一，绝不会造成资本主义的寡头体制，不需要立党林立，或者党派对立，并不是临时的而且是永久的。

六

再进一步说，现阶级的中国，固然需要统一的领导，要强化国民全体团结，尤其需要统一的政治组织、统一的命令与行动，绝不可以再倡多党之论。而且要促使一般过去各自组党的错误行为，而相与结合于一党。目下大家已经信仰一致、行动一致，所代表的利益如果真是抗日救国，为中国利益而奋斗，又如果真正合乎政党的本质是政治思想相同或所代表的利益相同的话，那么，这个时候正是结合于一党的机会。而且，在一个主义信仰之下，也永远不会分开。学究们只懂得死的历史，不知道历史事实不是循环的，是进化的！

七

“思想统一”，原来并不是统一各人的“思维”。是统一思想上的政治见解和政治态度。统一信仰，也是统一政治主义的信仰。在同一三民主义下，有信仰佛教的，也有信仰基督教的。有人不了解这个，而大放厥词地说“统一思想信仰根本是一个荒唐而无稽的幻想”，这个完全是误会，以为主张统一政治仁慈态度的人们，是企图统一个人的思维，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关于思想统一问题，我以前在《中国社会》四卷一期“思想统一运动特辑”上面写过一篇长文，此地不想再去细细检讨。

总而言之，就科学的法则说，适应于历史的发展，党的统一是必然的。而就当前客观需要说，消极方面：非统一国内的各党各派于一党，不足以强化举国一致抗战的力量，“联合”“合作”之类是不够的。积极方面，要求“抗战必胜，建国必成”，更非永远统一于一党，肩负起巨大的任务不可，绝不可以再有内部的分裂斗争。而就政治上的主义说，政党的本质说，信仰既已相同，利害也完全一致，大家如果真底为民族国家工作，不替国际主义或外国在华利益工作，也无疑的具备了相与结合于一党的条件，当前的党派统一运动，实在没有问题，其所以已成为问题的原因，即是过去成见的残骸作祟。大家应该看明白大家共同的危机，弄清楚真正的生死关头，深刻的觉悟，勇敢的“从善”，朝着新生命的光明大道，奋斗地共同迈进！

所以，我们说，今日党派的统一运动是不成问题的！

（《政论旬刊》（汉口）1938年第1卷第1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