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国民党与法西斯蒂 - 中国政党学说文献汇编·第三卷 - 杨德山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034.国民党与法西斯蒂

034.国民党与法西斯蒂

陶彬

约莫有半年之久了,摆在我们眼前的,始终有这样一个矛盾现象:一方面有些人把所谓中国法西斯蒂运动说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另方面又有些人对这运动,指桑骂槐,口诛笔伐。被谤的当事者否认愈力,而聪明的好事者攻击愈猛,大有非剖心沥胆不能大白天下的气概。结果,中国到底有没有法西斯蒂,谁也不能拿出真凭实据来,断定其有无。

实则,由我看来,所谓中国法西斯运动的有无,只看国内对此言论的消长,便能证明。换句话说,如今反对法西斯蒂的言论,居然能够头头是道,侃侃而谈,足征中国法西斯蒂绝无组织,只不过庸人自扰。否则,不是中国棒喝党徒个个都是菩萨心肠,对待敌人大慈大悲,便是反对派个个都是铁打的胸膛、铁铸的脑袋。

也许有一般血气的革命青年,曾经这样想过,以一个自身衰弱的国民党,要使严重的国难,转危为安,消祸为福,非采取意大利法西斯蒂的精神,实行辣性政策不可。这种筑室道谋的思想是对的么?法西斯蒂后于中华民国建立的十一年,才取得政权,统治意大利,但其政治成绩竟超过了中华民国有好几十年,像这样的反比例,当然要使我惊羡,当然要使我们汗颜!但是三民主义的革命者千万不要忘记了这个惨痛的回忆:同在一九二二年(民国十一年),墨索里尼要推倒法克达内阁,夺得政权,十月从米兰进军罗马,不数日间,西达地尼将军即奉国王之命,敦请墨索里尼入宫组阁,得到了完全的胜利。总理想乘奉直战争之际,大张北伐,五月从桂林出师诏〔韶〕关,当时广州居然也有一位蟊贼将军陈炯明,受北方吴佩孚的指使,你道对总理如何?“昏夜发难,枪击不已,继以发炮,继以纵火,务使政府成为灰烬,而置文于死地”,总理几乎连性命都不保,从万死一生中逃到了上海!呜呼!人家革命,正如顺水行舟,而中国的革命,其颠沛流离,一至于此!当日如果没有蟊贼陈炯明阴谋盘据,阻挠北伐,总理率师由诏〔韶〕关出发,直捣幽燕,我们想想,造成了怎样的局面?以总理的伟大难道不能驾墨索里尼而上之么?至少也一定并驾齐驱了,何至于我们望尘莫及,在扰攘中渡过十个年头,还碰到了空前的国难?纵使不免,我想以“十年教训”的国防军,也早已杀得倭寇片甲不留了,又何至于今日要一般有血气的革命青年,苦心孤诣,想主张采取法西斯蒂的精神来救国呢?抚今追昔,能不痛心?

十五年国民党继承总理遗志,再举北伐,兴师以来,进展神速,本可一鼓荡平逆氛,确保和平统一,实行建国大计,不幸改头换面的陈炯明,又如野草丛生,接踵而来,卒致国民革命屡起屡仆,始终未曾得到充实中枢、巩固国防的机会,日本以其一贯的侵略政策,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下,酿成“九一八”事件,政府仓遑应变,焉有所恃?何况狂风暴雨一来,竟连中流砥柱的局面也被覆没了!

总理向日于陈逆炯明叛变以后,训诫党员曰:“凡有血气,当群起以攻,绝其根本,勿使滋蔓,否则,流毒所播,效尤踵起,国家愈不可为”。如今竟不幸而言中!足见今日国事之不可为,实在是由于陈炯明叛变之后“流毒所播,效尤踵起”,大家并没有澈底做到“绝其根本,勿使滋蔓”的缘故,决不是由于国民党欠缺法西斯蒂的精神。“凡有血气”的革命青年大可不必好高骛远,见异思迁。

何以呢?大概我们总以为法西斯蒂的精神是澈底革命绝不妥协的精神,是牺牲自由绝对服从的精神,是组织严密纪律森严的精神,一言以蔽之曰,是目前国民党最缺乏最需要的精神,又谁知这种国民党目前最缺乏最需要的精神,总理在十三年改组的时候,早已定得好好的诏示给我们了。总理在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说:“我们有此宣言,决不能又蹈从前的覆辙,做到中间,又来妥协,以后应当把妥协调和的手段,一概打消。并且要知道妥协是我们做澈底革命的大错”。此非澈底革命绝不妥协的精神而何?又说:“本党以前的失败是各位党员有自由,全党无自由……我们今日改组便先要除去这个毛病”,“党员的奋斗,是和军队的奋斗一样,军队在奋斗的时候,如果司令官的命令一时不对,当兵士的都要服从,照原命令去共同进行”。此非牺牲自由绝对服从精神而何?再看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审慎制定的一部党章,其中所具体规定的,不是组织严密纪律森严的精神又是什么?当时总理本其数十年奋斗的宝贵经验,认清“从来本党不能巩固的地方,不是有什么敌人用大力量来打破我们,完全是由于我们自己破坏自己”,所以谆谆教训,满怀期望全体党员一致团结在这种改组精神之下,造成一个有力量有组织的革命党,“把个人负担的革命重大责任,分之众人,希望大家起来奋斗”。不幸总理瞑目一去,这种苦心孤诣的改组精神也随之俱去了!整个党的力量、纪律和组织,又完全被接踵而来的改头换面的陈炯明摧残殆尽,重蹈“自己破坏自己”的覆辙!去年国难一起,可怜国民党便在忍气吞声中代百年厄运的中国民族受过了!我们平心静气想想:在国难临头的时候,不认清自己固有的革命精神,偏去赞扬法西斯蒂的精神,这不是数典忘祖么?不想设法恢复本党十三年的革命精神,反去仿效法西斯蒂的精神,这不是筑室道谋么?

所以我们从这个悲痛的党史演变的观点上看,要想忧患余生的国民党,能使空前的国难转危为安,消祸为福,必然的要恢复十三年的革命精神;要想恢复十三年的革命精神,必先树立始终拥护革命精神,全力贯彻革命精神的中心势力;并且要树立始终拥护革命精神,全力贯彻革命的中心势力,尤必先积极恢复“首领本位制”。否则,虽无“敌人用大力量来打破我们”,而我们且不免三演“自己破坏自己”的惨剧,何况在严重国难中,各色各样的敌人正虎视眈眈地环列在四周呢!

对于恢复首领本位制,自然有人会拿党章来责难。党章原不可违背,何用多辩?不过在迫于万不得已的要求之下,实在也有依法变通的许可。大家想想,党章上并无明文规定永远被开除党籍者,可以恢复党籍,试问有何理由恢复党籍?党章上并无明文规定已满法定日期的“一”“二”“三”各届中委,即为第四届中委,又试问有何理由全体恢复而为第四届中委?可是实际上毕竟以迫于万不得已的要求为理由,一切都恢复了。当年总理为护法而战,今春中央行骫法之议,我人于此内忧外患夹攻之中,但求政局有补,国难有济而外,诚不敢有所歧视。然而事实的报告如何?中枢沦于空虚,地方变为幻灭,以总理四十年革命精神之结晶的党章,仅换得一个阳奉阴违、貌合神离的和平统一局面,这种万劫不复的牺牲,请问应归何人负责?假使若辈此种护法精神,能表显于北伐粗定之时,且始终保持六年如一日,则不但今年无骫法之议,且无恢复首领本位制之事。不幸横逆之来,我人恢复首领本位制之理由,竟亦在迫于万不得已的要求中。

汪精卫院长去国后,许多人都为之辨白说:汪先生身居中央常务委员,中央政治会议主席,又兼行政院长,竟不能撤张学良的职,实在是因为牵掣于蒋胡二位中政会议主席。又汪先生每当决定党国大计之先,必须与蒋介石先生商议,这并非是因为他是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实在是因为他也是中央政治会议主席团之一员。这便是明明白白宣告:在今日如此情况之下,所谓“均权求共治”“建设求统一”等于空谈,欲使中央的政策和命令雷厉风行,必有强有力的集权中枢,才有办法。则我人恢复首领本位制,岂又可与浅识者所指为暴力的独裁政治同日而语?

关于首领的名义,我人固不拘泥;但是首领的职责,必须总揽一党大权,万一不能总揽一党大权,至少也要统一事权,取消中央常务委员会及中央政治会议,而代以中央干部,中央干部对首领负责,而首领则对中央执行委员会负责,并以党的首领为当然的行政院长。中央党政制度,始终要保持组织简单,运用灵活的原则,丝毫不含独裁的意味,更与法西斯蒂风马牛不相及。

如果别有用意的人对于这种从本党历史事实及目前政治形势,必然转变而来的首领本位制,也要说是法西斯蒂,那末,我人只好逆来顺受了。

(《时代公论》(南京)1932年第3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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