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政党的政治教育功能
076.政党的政治教育功能
赵普巨
一、政党的任务与政治教育
我们这里所说的政党是指有政纲政策有组织训练有领袖有群众的政治团体而言。这种政党的历史可以说与民主政治立宪政治的历史同样的长。民权的运用必须依赖政党，政党乃是广大而散漫的国民与代表他们的政府之间的唯一的媒介物。如果没有政党，则民主政治只能逗留在理论的阶段，而不能进入实际的范围。政党在现代政治上的地位之重要不待多言，虽然它的任务或许因时代不同而有所增减或形态有所改变，但在政治上的重要性确实是日益增强。现代任何国家，不论是资本主义的或社会主义的，民主的或独裁的，都必须有政党。英国没有保守党自由党与劳动党，苏联没有共产党，则英国的德莫克拉西（democracy）、苏联的普罗利他立亚（prolitariat）皆将无从想象。
政党的任务是什么呢？就普通政党而言，不外由运用选举权而产生立法机关与行政官吏，创造舆论以指导政府并监督政府。现代的选举，没有政党是不可能的。一个国家各阶层人民对于政治与兴趣之产生、维持、鼓舞，以及实际参加政治活动的指导，全是政党的任务。就革命政党而言，它的任务在如何领导广大的群众，甚至于用暴动的方法来推翻阻碍进步的政府，改变建国精神，树立新的政治制度与经济制度，两种政党的任务有共同的部分，也有互异的部分。有几点我们应当特别提出来的：一、它们都是要局部的或整个的取得政权，以实现它们的主张与理想。二、为了贯澈并扩展它的主张与理想，都要设法保持已取得的政权之巩固与久远。三、它们都必须尽可能的侵入广大的群众中间，大致用宣传、组织、训练三种方法（也可以说是三个步骤）来运用它们的力量，使它们接受并推行其主张。大体说来把政治群众化大众化的功绩不能不归之于政党，促进政治进化，增进国民福利，政党确有直接的功效，但有的国家，也因不合乎国情的政党之活跃，暂时削减进展的力量，暂时成为进步的阻碍，当属例外。
政治教育的内容是什么呢？一个国家要想属于它的国民知道并能够过适当的政治生活，使每个国民，都成为良好的公民，为了全体，为了整个国家民族，使每个国民都注意到他本身以外的事物，关心全体的事物，使他们能成为促进全体福利、顾到相互福利的“政治的动物”，则必须对他们实行一种教育、一种训练，这种教育或训练即是政治教育或公民训练。其内容，可分为两部分来说：一部分是基本的，即适应普通政治生活的必具备的若干条件，如服从性、合群习惯、责任观念、对权利义务之正确认识、判断是非善恶之能力、运用民权的能力与方法、择善固执坚贞不拔的精神以及服务兴趣与工作道德等等。另一部分是特殊的，即适合于某种特殊政治理想、某种特殊政治制度的信念态度与习惯等等。
国家如何实现政治教育呢？它必须假手于学校制度与政党制度。学校与政党可以说是两个最主要的实现政治教育的主体。关于基本的政治教育，应于学校教育（从小学到大学的全部学校教育历程）中完成。关于特殊的政治教育，则依赖政党来致力了。这自然不是严格的划分，不过各有其侧重点而已。事实上，政治教育不是全部也是大部可由学校同政党二者包办。一般国家对于学校制度的运用，有的不直接而欠明显，再加以政治教育的基本部分与良好品性公私美德原则所轩轾（只是运用的途径不同），所以政党普遍被认为是实施政治教育的主要机构。
多党政治的国家，政党便有政府党与在野党之分，政府所行的政策当然是政府党的政策，政府党所行的政治教育自然不会与政府相背。在野党根据它的纲领来活动，甚或以政府国政为攻击目标，这时候在野党所行的政治教育是必要与政府的意志相分歧吗？这种情形很普通，并不成为问题，因为第一、这种关于政策主张上的争辩，其本身即含有浓厚的教育意义，况且这种争辩并不是建国基本精神社会经济体制的大争辩（如美国民主党与共和党政策之争，或法国社会党与急进社会党政策之争，甚至于急进社会党与法兰西人民行动派之争）。第二、政党与政党间虽有敌对的情势，但每个政党所行的宣传与活动莫不以整个国家为出发点，就是带有国际性的政党，现在也逃不出国家的范围。第三、即是在野党的工作也不仅限于攻击对手、打击执政党，还要考虑做为社会谋福利的事。其关于政治教育的基本部分，每个政党都是大同小异的。一个政党未取得政权时，它的政策只能算是一种主张，把这种主张变为政府的政策之后，方能拿来实行。政府的政策由谁来推行呢？自然是政府所属的各部门各等级的机关，以及那些机关里的大小官吏成员。其中凡是属于政府党的党员，虽尤有特重的推行政府政策的义务。属于社会各阶层的党员，当然也有这种义务。简言之，政府的政策是来自政党，政党的主张经过政府变成政府的政策，再由政党命令动员来推行。政治教育推行的过程亦应如是，特别是一党专政的国家，政府要实现党的主张，党员所做的工作也就是推行政府政令的工作，国家要行的政治教育，政党自然是主要而又最适合的机构。在两党制或多党制的国家，无论那一个党或那几个党的主张，政府政策化之后，其余的政党也只有奉行国家政令，民主政治的真精神即在这里，这个事像本身就是一种很好的政治教育。至于舆论方面批评政府监督政府，则政府党与在野党是有同样的功用，并无损于政治教育的整个性。我们的讨论不必引伸太远了，总之，从政党的任务与政治教育的内容看来，政党是最适宜的施教者，事实上政党也是最有力的施教者，虽然许多政党并未明白提出实施政治教育是它主要工作之一。
二、政党所实施之政治教育是什么
从政党的工作与活动中，我们不难发现它的政治教育功能。如果我们把政党当做一个政治教育的施教者来看，则事实可以发现以下所述的几种政治教育，为其主要的内容。
（一）忠顺心理与团结意识一个政党要发展力量。务须个个党员忠于党魁、遵守党章、服从党令，并且成牢固的团体。一个国家要想富强，亦必须全国国民有团结意识，并能效忠于国家。所谓爱国心、所谓民族意识是需要培养的，而且是由逐渐扩展而成的。其最初的培养，是在学校与政党之中。换言之，即效忠国家的心理，乃基于对切近的团体之忠顺的经验逐渐扩张、逐渐发展而成。团结意识亦必先因现实感觉此需要并收团结的实效，然后再逐渐扩张。一个学生不知遵守校规，一个党员忽视党纪，则无望他对国家奉令守法。一个不爱护自己学校的学生、不爱护所属政党的党员，十九可以断定他不是爱国的国民。
社会上的个人，不错，最关切的乃是他切身的利害，这种利害关系实是忠顺心理与团结意识的真实基础。但是我们知道一方面要想取得政治上的忠顺，必顾到社会利害的均衡（政治的功用就在去斟酌一种协调与均衡以谋全体的福利与安宁），一方面必须牲牺一部分利益——有时甚至于全部的，方能换取全体的共同的久远的利益。这个信条在学校已灌输，并且在政党的活动中已使人得到体验。
政党的团结意识虽自党的利害为出发点，但必扩展而为利于全国的。一个党员坚信他所属的党是好的党，就是因为他的党如果掌握政权，则可使国家繁荣与安宁。国民得到福利，他个人福利自在其中了。所以我们不必畏惧只知有党不知有国的歧途，实际上也没有这种现象。万一走上偏狭之路，那是它自杀。上次战后有几个新成立的小国，民族很复杂，原本不应该融合而强融合之，结果以民族为背景的党互相倾轧，国家观念极薄弱。但这是极少数的例外。
党训练党员的团结意识，效忠党魁；前者会成为国家观念、爱国心，后者会成为服从领袖（一国的首长）、效忠政府的意志，此乃在客观上必会收到效果。我们可以说政治心理的全部要政党来培养，或许尚有些许流弊，但在今天还没有更有效、更适宜的方法。
（二）参加政治活动的兴趣与热情欲使一国的人民对于政治活动有兴趣参加并具有热情，这并不是一件简易的事。有的国家对不参加投票选举的人有所处罚，使人民知道选举不仅是应享的权利也是应尽的义务。这就足以证明一般人民参加政治活动的兴趣热情是需要培植的，对于公共事务发生兴趣，也是要从最切身的公共事务做起点。政党不断的号召党员与群众致力于公共事务。在政党对于某一种政治活动或许以党的利益为前提，但这是引起兴趣的初步。一个党希望能多得选举票，它就要想方法使选民于选举日去投票，并且投它的票。一个党多了一个投票人，从国家来看，便是多了一个享权利尽义务的人。党总是先要人民对于党有了认识发生兴趣，参加了党的活动，一个国民参加了党的活动，也就是参加了政治活动。
就是在国民智识水准相当的高，一般人有政治素养的国家，也会发现人民参加政治活动兴趣不浓的现象，这是什么道理呢？因为参加公共的事务之发起决定及执行，除了要耗用时间与精力外，还要有担当，负责任。所以这种兴趣是需要培植鼓舞激动才能发生的。
这种兴趣随着时代之进展是逐渐扩张了，只要政党加以引导便表现出来，二十世纪以来，各国社会的不安经济方面时出破绽，劳工问题与贫困问题日趋严重，使一般人对公共的事务不得不关切、不能不参加，兴趣由之而生，热情因之以增。但是还需要政党加以引发与诱导，方能纳入正轨。它最初之产生或许出于狭隘利害观念或一时感情冲动，要想它能持久，并转向它的动机，不一定自身享受其结果，并且增进而为一种热情，这都是政治教育的重要科目。这种工作由政党来做是最相宜的，事半而功倍的。
参加政治活动的兴趣与热情，不仅视为个人时代觉悟的起点，个人当前问题或困难解决的门径，并且负有惠利他人造福下代的任务，这就要设拟一个远大的理想，以吸引群众。如此方得谓善用此种兴趣与热诚。盖理想的政治，是希望能做到每个人对于他自身生活其中的社会经济制度重要政治设施都能参加意见以决定之。现在的人类是在享受少数人所造成的恶果。现在物质与心智的进步，已备供了人类意志与理想支配人类命运的条件。但是这伟大的工作，是要由个人参加政治活动的兴趣与热情开始的。
（三）行使政治权利的知识能力民主政治是尊重每个人的意见的，自然更尊重个人的权利。但是假如没有政党这类的组织，个人应享的权力是不会有效的行使与运用的。政党不只提供了个人行使政权的可能与便利，并且教育了个人行使政权的知识与能力。离开政党也可以得到这种知能，但那是理论的而非实际的，是观念的而非体验的。这种知识要从具体工作与活动中来充实，这种能力要从具体工作与活动中来训练，方是准确有效的。
一个国民必须对于政府的组织工作与人事有概括的认识，对国内当前外交内政上的主要问题或争论有大体的了解，对于政府施政的得失有不失公允的判断，对于个人和社会福利之增进要得其正当的途径。此外对于选举立法或行政人员，亦须能有效的行使权利、履行义务。无论对于事务或对于人，其鉴别判断选择取舍赞成反对承认否决，都须有相当的知识做基础，有的属于思想，有的属于认识，有的属于方法。所谓能力原是随着知识而增进的（把政治分析到最后，乃是各种行动的综合，每种行动都需要知识与能力）。如何认识政治、如何行使权利、如何履行义务，这是政党所要领导的最主要、最具体的工作，明显易见，勿庸辞费。
（四）政治斗争的方法与技术政治是带有主观性与斗争性的。认为某种政治主张是正确，某个政治领袖是伟大，便坚决的信仰这个主张、拥护这个领袖。遇到信仰与我不同、行动与我相背的，他也坚持他的信仰、贯澈他的行动，互相要克服对方，于是产生政治斗争。广义的说，普通政党之选举竞争，就是一种政治斗争，采和平的方式诉诸选民。狭义的说，革命政党在谋推翻现统治或革命告成之后对反动的镇压，都会演成激烈的政治斗争。他如德国国社党之由半合法手段半暴力取得政权，也是经过一番政治斗争。政治斗争激化可以说是现代政治的一个特征。如果连选举竞争也视为政治斗争之一种，则前一项所述的可以包容于本项之中，但是本项所述的却不容于前项之中。对于行使政权的知能有了相当的基础，还需要具备政治斗争的方法与技术，始能满足时代的要求。
政治斗争越激烈，则越需要严密的组织与纪律，而组织与纪律最严的莫过于军队，所以政党为了政治斗争的胜利，每采取类似军队的组织与纪律以训练党员与群众。斗争的方法，也多半采用军队作战的方法，各国法西斯性的政党与过去的社会民主党当前的共产党最善运用所谓战时战略。在技术运用最常见的是群众采纵的与把握时机的两原则。一种政治行动确能掌握住群众并选择了最适宜的时机，则能采必胜之算。
并不是除了竞争或斗争之外，便没有其他获得政治胜利的方法，所以斗争教育须与他种政治教育配合起来，实际上灵活运用配合运用则尤关重要。对于新思想新事态的友谊态度，对于异己者的宽容态度，都是有益于进步的，而且是必不可缺少的。政治斗争虽有其狭义的范围，但我们的思想行动却不能为斗争所束缚。战争是为的去掉福利与进步的障碍，真正的福利与进步却是和平培育出来的。所以政党是一方面教人如何从事“斗争”，一方面也教人如何相处“协调”。
（五）为社会服务的志趣与精神为社会服务就是为大众谋福利。社会服务的工作，骤视之，似与政治无关，其实政治已由治人的阶段而迈入治事的阶段，良善的政府就是替全国大众谋福求利的机构。但是这要以人人有为社会服务的志趣与精神做基础。政党就倡导各种社会服务（它本身就是一个社会服务团）培养党员与群众的这种志趣与精神。参加政治活动本也可说是社会服务，但这里所说的还是指非政治性的社会服务。一般的国家，教会方面从来便致力于此，不过晚近已由政党代替了一部分，这是社会伦理演变的结果，也是政治进步的结果。今后应不再从宗教信仰中去找社会服务的意义与价值了。
为社会服务、为大众谋福利的志趣与精神乃产自对社会全体的亲切与泛爱，而其完成的条件是与人和谐、与人合作。这种志趣是根据人类利他的本能而自发的，起初是求个人心理上的满足，不计功利，但其结果自然对社会有益，造成大众的福利，而大众的福利之中即有个人福利。一个政党应当采用各种方法，去领导党员。各在其日常接纳的团体中，去促进各个人的幸福，及其智识的社会的和道德的发展。为了达到此目的，自己须乐意供献时间精力及物质。不只在已有的团体中去发挥，并且还根据社会当前需要或未来进步的需要而成立团体去努力。各国政党莫不举办若干社会团体，有文化教育性质的，有救济互利性质的，有娱乐运动性质的。
工作的热情与服务道德也是要在社会服务的过程中训练与培养，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多数人单纯的为工资、为薪俸而工作，工作热情与服务道德不甚讲求，劳动者、服务者变成没有灵魂的机械，这是进步人类文化史上一个污点。在政府机关中、在工厂商店中是培养不出来工作热情与服务道德的，只有从政党所领导的不计代价的社会服务中去培养。最后希望也能用之于政府机关与工厂商店，这样更会有助于经济制度的逐渐改进。
三、政党如何推行政治教育
政党既有政治教育的功能，并且是主要的施教者，事实上它如何推行政治教育呢？要解答此问题，必须先明了政党施教的对象、工作的对象。显然的，除了党员之外便是一般的国民——普通的群众。但此二者也不能机械的区分，因为党员乃来自民众，也可以说党员就是先有觉悟对公共事务较感兴趣而又积极的份子。同时可把所有的民众当做后补党员看。党员的一切与民众没有什么不同，并非有何特殊地位与特殊权能，只有特殊义务。再者，施于党员的教育与训练，也是为的是通过他们而达到一般民众。事实上，政党对于党员当然有些特殊的训练，至于实施政治教育，则往往是不分党员与民众的，譬如号召一个大运动（movement）（对于内政外交有何重大表示），则在此大运动中，同时教育了党员与民众。不过对党员施教，时间上总在先，程度上比较深罢了。
任何政党的工作，属于经常部分的，均可分为宣传、组织、训练三种，此三种工作亦非孤立的，而有密切的关联。对于党员是这些工作，对于民众也是这些工作。政党之推行政治教育，并不在是这三种工作之外单独来推行，而是把它融化在三者之中的。政治是行动，政党要活动，政治教育乃动的教育，施者受者都要于实际行动中去授予或接受。政党的地方支部举行一次远足会可以施教，发起一个庆祝元旦会也可以施教。在远足会可以宣传，其本身既是一种组织，也是一次训练，庆祝元旦会可藉以训练组织，而其本身亦即是一种宣传。
政治教育中，关于思想认识判断鉴别部分，政党多藉宣传■之。宣传工作为政党重要工作，它是“知的领域之开拓”。必须先从观念获得一致的共鸣，然后实际运动才可以顺利进行。尤其是普通的政党选举，它的工作几乎全部属于宣传的范围。英美政党最活跃之竞选，竞选无非就是宣传，刊发印刷品，举行讲演，参加家庭访问、交谊会……无不是宣传，选举揭晓之后，暂时便看不到政党的活动了。在平时的创造舆论、指导舆论，是在宣传，亦是在施教。对于国际上、社会上、本国的、外国的各种重大问题，以及偶发的重大事项，政党的期刊报纸，必有详明的分析、精辟的剖述。提出正确的结论或予以某种暗示。它会引导一般人做适当的采择。有的国家不仅一个党，各党有各党的立场，各党有各党的宣传，岂不教人无所适从吗？否，一般人的鉴别力判断力正可藉此增长。其思想认识正可藉党与党的辩论而获修正或更趋坚确精深。
政治教育里，关于心理意志行为习惯的部分，政党多藉训练行之。党对于党员的训练比对于民众要严格，因为党员还要负责训练民众。政治教育中属于心理意志行为习惯的很多。其中若干（关于基本的部分）在学校制度中业已实施，社会教育并予以辅助。即如乐群觉志自治能力守秩序的习惯，在先进国家的国民，与政党发生关系之先，都已有相当的素养了。
政党在训练工作所能推行的政治教育，是属于待殊部分，即适合某种特殊政治理想、某种特殊政治制度的信念程度与习惯等等。凡是趋向于一党专政的党，对于训练工作特别重视，它可以采取有形的直接的方式，代替政府来负全责推行政治教育的特殊部分。至于普通政党则大都采间接方式，利用社会上已有的普通的机构，来使受教者心理与行为于无意识中受到影响，而逐渐改变其倾向。
政党又如何藉组织来推行政治教育呢？组织是行动最好训练，含有极浓厚的教育意义。政党所发起促成的各种组织，性质成员虽各有不同，但却有一共同目的，即政治的目的，组织本身即有政治教育的功能，同时推行各项政治教育亦必以组织为工具。综合宣传组织训练三者而为政党所常用以推行政治教育的，是各种运动（movement）。
现在我们看看各国的实际情形。
美国政党的政治教育功能极大，由于政党首先将于国家统治有碍的各区域的利害关系统一起来，使一个散漫的自由联合体很迅速的成为一个强固统一的国家。同时政党对于社会生活的影响也很大，它是最能激动政治方面的兴趣与热情的，而为其他任何团体所不能及。即拿竞选一事而论，给予一般国民注意力与领导力都很大。假如没有政党来领导竞选，则国民在政治上的兴趣与自觉，将大成问题。现在美国政党普遍利用无线电播音，使之成为最便利的政治教育工具，用以灌输政治兴趣情绪与鉴别判断的能力。罗斯福、胡佛、威尔逊，这些人品，可以算做公共爱戴的集中点，对于政治的注意力与活动力都具有巨大的刺激与影响。
英国的政党，不但是英国立宪政治的动力，并且是国民的“国家感觉”之所系。过去政党的领袖如吾须斯吞张伯伦麦唐纳等等，单只这一大群人物的言行，就是英国人民的政治教育课本。领袖会谈与政治才干，这些东西都成为向英国一下代人民灌输的好才〔材〕料；适合于这种制度的风俗与习惯始终是占着显要的地位。各地方区域的政治运动使国民更进一步认识政治问题，使他们政治倾向与习惯更加坚固，政党使劳动者与妇女受到政治教育，并把他（她）们引入英国的政治。英国政党的活动为广泛社会活动。政党在各地设有俱乐部，由党员义务担任宣传员，实行家庭访问，以及种种的社会活动，如茶会、讲演会、歌咏会、戏剧会、运动会、游戏团、旅行团、假期社交集会等。在一种社交娱乐的环境中讨论政治问题，实施政治教育，使得劳动者妇女青年当中许多有政治志向和才能的人，有机会为国家效劳，从事政治的活动。如果没有这种政党的政治教育，则他的才智一定要埋没或浪费，甚至于反成为破坏的力量。
贝当执政前之法国与希特拉执政前之德国，其政党在一般国民心目中的分量，虽不若英美的政党，但以政治教育的功能来说，则仍无其他的制度或机构能来代替。因它们本身变化太大，执政的党所支持的政府时生变动，如法国内阁极不稳固。德国政党在上次大战之前不负实际政治责任，人民对它的观念不深切，政治教育功能当然也就不能极度的发挥。但是国社党执政以后情形又不同了。国社党的威望远大过社会民主党。国社主义与法西斯统治是否有益于人类，那是另个问题，政治教育的功能，尤其是关于特殊的部分，总算是充分的发挥了。把全德意志人的政治情绪激动起来，使人民认识战败的耻辱与经济恐慌之间的密切关联，并不仅是希特拉个人和国社党的力量。但是无论怎样说，国社党已使德意志人的政治观念既不同于往昔，亦迥异于英美了。
苏联、意大利以及希特拉上台后的德意志，这三个国家实质上都是一党专政，并且都是在实验一种新制度，在这种新制度下面要求全国人改变过去的政治观念与习性。苏联建国精神与社会经济制度自然与意德根本不同，但就用政党来推行政治教育这一点来说，则三国极相类似，都是由实际上完全掌握国家政权的党，有计划的大规模的直接推行，而且是诱导与权威并用。竟能够形成一种趋势，使英美这类的国家近来也比较注意政治教育的有计划的推行了。
苏联的共产党有严密的组织与纪律，共产党的组织与党员分布到各级苏维埃里面，实际掌握着全国的政治与经济。他们在社会政治与习惯的创造上，不但是统治者，而且也是领袖，因此他们的活动与整个的政治教育程序具有密切的关系。他们没有社会上的尊严与财富，他们必须以坚苦卓绝的奋斗、艰苦耐劳的工作，以及对主义领袖政府信仰拥护的狂热，与在革命期间杀人流血的惨烈印象等等，来领导人民、教育人民，使人民在短期内醒觉并能适应新制度之推行与新理想之实现。
意德等国，为篇幅所限，不暇累举。再看我国的情形，我们可以说在本党之前我国没有政党，同时我国人民之受政治教育也是得之中国国民党。总理组党倡导革命以来，即不断的以党教育民众、领导民众。总理逝世后本党北伐成功底定全国，近又领导全国对外战争谋求独立自由。我国人民之能有今日之政治水准（自然距理想水准尚甚远）完全是由五十年来本党理论行动、实际教育及总理总裁伟大精神感召之结果。关于本党所施的政治教育，非三言两语所能尽，容后专文论之。
（《训练月刊》1941年第2卷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