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压抑
不过转念一想，青雕儿，你自己都是假的，又怎么苛求别人？
这个掖庭，大概能相信的人，只有苏息和玉莲两个了。
我摇头笑笑：“没事，都是王上大题小作了。”
姜堰一手握着我的手，腾出一只手来给我揉额头。刚才撞了好大一个包，难怪我头昏脑胀些。姜堰揉了半晌，我脑袋还是疼，他十分不放心：“还是宣御医来瞧瞧吧。”也不等我拒绝，就命令苏息去请。
苏息跑得比谁都快，不多时，就有一个御医跟在他身后，进了靖安苑。
王上在这里，少不得诊脉要比平日里细致很多。他取出细润的白帛搭在我的手腕上，细细搭了好一会儿的脉，才收起东西一脸喜色地跟姜堰禀告：“启禀王上，娘娘头上的伤暂无大碍，只是受了一些惊吓，有些心虚浮动，才会头晕犯怵。多多休息就会没事了。另外，娘娘已有近一月的身孕，要小心将养才是！”
我霍地抬起头来，有些愕然地瞪着他。这无异于一道晴空惊雷，一瞬间击中了我。
另一道天雷也不甘心地击中姜堰，他傻了片刻，不敢相信地看着御医：“你说什么？”
御医笑呵呵地道：“恭喜王上，恭喜娘娘，娘娘已有喜脉！”
姜堰这回反应过来了，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站起来哈哈大笑，大声说：“赏！今日这宫里的所有人，都赏！”
一月了……那岂不是是在那木槿满山的时候，怀上的？
“青雕儿，你真好！我们有孩子了，你高兴不高兴？”他疯了一会儿，才扑过来抓住我的手：“青雕儿，你真好你真好！我实在是太高兴了，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一定要给他最好的！最好是个男孩，我有的一切，我都给他！”
他简直喜得疯了，有些语无伦次。
他颠三倒四地说完，我还在发愣。我看着他的面容，有些不敢相信，我这就算是要做母亲了？我这就算是，要有亲人了？可，这是姜堰的孩子，注定是流淌着姜家人血脉的孩子，这个孩子，我真的可以要吗？
姜堰那样激动，我却一点也激动不起来。我渴望亲人，但这个孩子，我真的可以给他爱而不是伤害吗？他承载了我付出的一切，如果出生，就意味着我要让他去面对那些血腥和仇恨。
我……怎么舍得？
所幸还有些理智，不至于在他跟前露出马脚，我嗔笑了一下：“什么你的第一个孩子，昭姐姐可还怀着你的两个儿子呢！”
“不，她们的孩子都只是姜家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他将我的手贴近他的脸颊，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嘴角笑得很深：“青雕儿，你掐一掐我，我感觉这不是真的！我就要做父亲了，一想到我们马上就要有孩子，我就觉得跟做梦一样！”
他的喜悦映衬着我的难堪，我真的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讷讷地道：“是啊，孩子……”
姜堰不停地点头，疯了好一会儿，猛地将我抱到怀中，亲吻我的额头我的脸颊。我知道他是真的开心，也只好陪着小心。大半个时辰后，他才渐渐平静下来，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他就这样抱着我，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
外面的天空渐渐黑了下来，月亮上来了。好久好久，我才想起要说点什么：“姜堰，我害怕。”
“怕什么？”他低声说：“我在你身边呢！你还有我。”
我摇摇头：“有了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在这掖庭，人心都跟看见的不一样。我之前听说了惠容华的事情，还有郭美人，她们也都曾经有过孩子。郭美人那样厉害，都保不住，我，我怕……”
“嘘，不会的。”他连忙伸手捂住我的嘴：“青雕儿，孤会尽一切所能，去护住这个孩子。你相信我，你相信啊！”
“如果……如果有人危害到这个孩子呢？”我颤了一颤，还是问出了口。
姜堰的手一紧，好半天顿住了。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好一会儿的功夫，我听见他声音在这个夜里格外凝重地响起：“不管是谁，只要危害到我和你的孩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轻了，让他死得全尸；重了，株连九族！”
我闭上眼睛点点头，轻声说：“我信你。”
但是姜堰，如果有一天危害到这个生命的人是我，你……别太恨我！
喜事在这掖庭是最藏不住的，不过一晚上的功夫，就人尽皆知了。最先送来贺礼的是太后的景阳宫，因为我也在这里呆过，太后的赏赐格外的丰厚。拿了这么厚重的礼物，我让玉莲陪着我，又邀请了昭美人，一起去景阳宫给她请安。
太后满目神采，大约是真的高兴，拉着我和昭美人的手一直在笑。
姜家有后，她自然是高兴的。但是子嗣不是自己的本家侄女儿纳兰修容所出，她又算不得高兴，这种神色是很微妙的，微妙到甚至连昭美人都觉察出不对来。
除了景阳宫，她拉着我说：“太后怎么感觉不是很爽利？”
“大约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吧？”我笑笑，并不与她说真话。
昭美人叹了口气：“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这掖庭里一下子多了两个人有喜，又偏偏不是王后所出，她着急也是应该的。咱们也不是故意来呕她，这礼仪做到了，她要怎想，小心应付着吧。”
我有些吃惊，昭美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了解掖庭了？
“你如今也有了身孕，等到出生的时候，也就比我的孩儿小上半岁。咱们又一直这样亲，想来将来两个孩子也能跟我们一样亲吧？”她并不多说，提过了就算是揭过去了，转了话题。
我笑笑，顺着她的话去接，摸了摸她的肚子：“马上五个月了，真快啊！你这一胎一定生个儿子。”
“你又知道了？”她喷笑。
我一本正经：“古语说，男显腰身女显肚，你看你这腰圆圆的，可不就是一双王子？”
“我倒宁愿，是一双女儿。”没想到昭美人脸色突然晦暗，郁闷地接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