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不歇
见到我也坐在里面，郭美人先愣了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愠怒。我装作毫不知觉，站起来笑意盈盈地福了福身：“郭姐姐好！”
姜堰在场，面子上还是要做的，她也委身回礼。待她抬起头来，我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脸色就有些难看了。这样小气的人……我暗暗笑了笑，正想着你来激怒姜堰，你果然就来了，真是贴心！心里想着，面上却有些怯怯地看姜堰：“王上，郭姐姐想来是有事要与您说，臣妾就先告退了！”
“无妨，你且坐下罢。”姜堰却摆摆手，转而问郭美人：“你这么急忙忙地赶来，所为何事？”
郭美人这会儿也没工夫与我多做计较，一听姜堰这话，膝盖一软，噗通就跪在了地上，泪珠子跟断线的珍珠儿似的滚下来：“王上，我哥哥知道错了，求您不要生气，饶了他吧！”
我愕然地抬头看姜堰：他并没有处置郭琦！郭美人这番来求情，又是谁透露了消息给她呢？
姜堰面色自如地坐回去，提笔写字。我见他手边的砚里没有墨了，轻轻挽了袖子，给他磨墨。姜堰写了几笔，见郭美人还跪在那里，遂抬头说：“你就为了这件事来找孤？口口声声说你哥哥知道错了，那你知道你哥哥错在哪里了么？”
郭美人脸色一白，埋着头不敢说话，只是哭个不停。
姜堰大约是有些心烦，不耐烦地说：“起来再说。”
“不，王上不原谅臣妾的哥哥，臣妾……臣妾不敢起来！”郭美人见他神色松动，大着胆子说。
姜堰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将手里的笔一丢，怒道：“凌蓉，你这是在威胁孤吗？”
郭美人瑟缩了一下肩膀，头低了下去：“臣妾不敢。”
“好，既然你喜欢跪，那就跪着吧！”姜堰的确气得不轻，站起身来合上折子，啪地重重砸在桌上，转身往外走。
他甚少发这样大的脾气，我也吓了一跳，连忙躲了开去。姜堰当先走了出去，一转眼就不见了人。我一下子又窜起了心头的小火苗，看着姜堰消失的背影笑了笑。走得这么快，又没有叫我，一定是要回来寻我的。转了转眼珠子，不过旁人几句话她就这么着急，我要是给她加一把火……
我邪笑着弯腰，作势要扶她起来。郭美人自然不依，两人拉扯间，我低声在她耳边说：“听说你们郭家在放高利贷，难怪姐姐你总有那么多银子来打赏呢！”
郭美人一个愣神，猛地用力挣脱，声音也尖利起来：“滚开，贱.人，我不要你扶！我告诉你，郭家没有这样做，一定是你这个贱.人陷害我哥的，一定是你！”
她用力一推，我自然是要松手的，这一拉扯的力量这么大，我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到门槛边还没有站稳，被门槛一绊，仰天甩了出去。我竭力稳了稳，没稳住，头用力磕在门框上，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
几乎就是在这一瞬间，只听见去而复返的姜堰一声厉喝：“郭凌蓉，你太过分了！”
我睁开眼睛，只看见郭美人的脸色惨白，震惊地瞪着我。一双温暖的手扶起我，耳边响起姜堰担忧的声音：“青雕儿，你怎么样，给孤看看。”他拿开我捂着额头的手，痛心道：“肿了好大一个包，痛不痛？”
“我没事，郭姐姐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我摇摇头，有些怯怯地看了一眼郭美人，才说。
这里这样大的动静，苏息和玉莲也都进来了。姜堰将我交给玉莲扶着，颤抖着手数落郭美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郭凌蓉，你说孤说你什么好！你们郭家的事情我还没有追究，青雕儿又有什么罪，轮得到你来这样对她！上次的事情孤念你是无心之失，只罚你禁足，看来是孤太纵容你了！苏息，即刻去如意宫宣旨，郭美人降为容华，撤如意宫侍卫，仆役减办，立即去办！”
郭美人的眼泪滚滚而下，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成。
姜堰又说：“你不是喜欢跪着么，从即日起，每日这个时辰，在你如意宫里跪上三个时辰。什么时候俪昭仪额头上的伤好尽了，你什么时候起来。”
她跌坐在地，见姜堰脸色，一句话都不敢说，哭着应声：“是。臣妾遵旨！”
姜堰吩咐完，这才转身来看我。许是我脸色不太好，他压低声音问我：“你怎么样，还能走么？”
我想笑，我又不是伤着了腿，怎么会走不了呢？于是摇头。脑袋动了动，整个人就是眼前一花，差点倒地，匆匆抓住姜堰的手才稳住。
姜堰大是不放心，将我打横抱起：“孤先送你回靖安苑休息！”不由我反抗，他举步就走。我只得搂着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我一路回宫。苏息跟在我们身后，低垂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玉莲一直在低低的笑。
我被姜堰抱着，原本还有些羞怯，但转念一想，他是掖庭的主，他做什么别人只看做是恩宠，于我无关。这样一想，胆子就大了起来，放开了心态打量姜堰。
我见着他的第一天就知道，这是个好看得有些过分的男人，我甚至不想把他作为一个至高无上的王来看待。他此刻抱着我，环抱着我的胳膊是有力的，原先还布满乌云的脸含着一丝浅淡笑意，这专注的眼神竟然不像是在看路，而是看人心一样。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看着这张脸，我竟然生出了一股子的迷茫。
在掖庭露面的这三年多，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我是如此的看不懂一个人。
到了靖安苑，他径直抱着我踏进寝室，将我放在床上。蓉儿吓了一大跳，说话都几乎带着哭腔：“娘娘这是怎么了？”
我看着她，也更加迷茫了一些。
在燕山行宫的时候，我曾经怀疑过莫兰是与菀婕妤来往密切的人，可是那时候，我问莫兰，她毫不迟疑地告诉我，与菀婕妤交好的是蓉儿。这姑娘在我眼前一贯是怯弱胆小，时不时流露的关心，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