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赏雪
因所有人都没有异议，也就这样决定了。
昭美人首先开局，之后便做裁判。纤纤玉指握住色子，一丢，碗里清脆响声后，停在了三。
按照座次，王后是一，郭美人是二，我是三，安昭仪是四，茵昭仪是五，菀婕妤阶品最低，因而坐下首，是六。我盯着碗里的色子，有些想笑。昭美人有些呆愣，不安地看我。我看她愧疚不已，微微摇了摇头。
她是不知道其中的关窍。这色子要做手脚，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
菀婕妤抿着嘴笑：“哎哟，俪昭仪真是好运气，给咱姐妹们来一个开门红。”
郭美人漫不经心剔着手指甲：“既然是来赏雪，那便用雪做一首诗吧。”
这话一出，我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郭美人真是大胆，王后尚未发话，她居然抢先出了命题。我眄了王后一眼，她宽容地笑着，只是嘴角有些僵硬。
几双眼睛都看着我，我只是笑，一一看过去，端起酒杯，借着罗袖的遮挡，喝尽了杯中酒，将空杯放下：“作诗我可不成，还是喝了吧。”
郭美人笑道：“你倒是有点自知之明。”
“这点自知之明还是必须有的，若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也难怪会失了为人的本分。王后娘娘，你说是也不是。”我也笑起来。
纳兰修容略略点点头，不置可否地含笑道：“好了，酒也喝了，俪昭仪开下一局吧。”
郭美人讨了个没趣，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我伸手握住色子掂量掂量，比寻常的色子要重一些，这重量也不甚分明，的确是动了手脚的样子。我暗暗冷笑，跟我玩这种把戏，不觉得太幼稚了么？手指稍稍用力，丢下去的瞬间借力转动色子，只听几声脆响，落下碗里停住后，是二。
二对应的人，是郭美人。
她也没想到会是她，脸色不大好看，有些恨恨地瞪了菀婕妤一眼。菀婕妤无辜地低头，但是分明看到她眼角略显明亮的光。
心下了然，原来这一出，设计的并不只是我。不，或许，她只是没料到，我也能破解这色子的秘密。
郭美人虽然跋扈，但并非不能文，当即也作了一首。韵律不算工整，也并没有多大的意蕴，但好在是做出来了。大家也没有太过为难，这一出就过去了。郭美人抓色子，这一次掷出来的点数，自然又是三。
昭美人有些担忧地看我一眼，我只是微微一笑，端着酒杯又喝了一杯。其他人纷纷笑起来，眼里的鄙视更多了些。我通通装作没看见，抓起色子。
这一次掷出去时，我暗暗多了个心眼，掷出来的点数是一。
一是王后纳兰修容，她微微一笑，随口念了几句。我听她的诗词对仗工整，韵律整齐，比郭美人强太多了，也暗暗有些佩服。
她作了诗，就要掷色子了。我笑了笑，她握住了色子，脸色稍稍变了变。原来竟然也是行家。纳兰修容放下色子，有些讶然地道：“哎呀，刚才手抓了桂花糕，恐怕污了这色子了，难怪捏在手里感觉有些奇怪。”她扭头吩咐身后的侍女：“琅沐，你去换个新的来吧。”
那侍女应声去了。
我斜眼看菀婕妤，她脸色十分淡定，想来也是，都羞辱我两回了，心里也平衡了。
趁着这会儿侍女去换色子的功夫，大家也停下来吃点心聊天。昭美人坐在我身边，捏着我的手低声跟我咬耳朵：“刚才可担心死我了，你酒量好么，可撑得住？”
我笑笑：“不碍事。”就是再来这样的十杯，我也不会醉。
赫连九耳朵尖，也凑过来笑着打趣：“你倒是酒量好，待会儿喝醉了，可别央着我们服你回去。”
“不养着你养着谁，昭姐姐有身孕，自然是你比较好使唤。”我也笑起来。
许是声音大了些，其他人也都投过来目光。茵昭仪笑着接过话：“安妹妹这就不懂了吧，俪昭仪如今圣眷正隆，又是有封号的，比不得我们，自然可以使唤你啊。”
这话我不爱听，她酸溜溜的口气直让我发怵，忍不住就想还以唇舌。赫连九拉住我，冷笑一声：“这话也是，咱们都是从二品妃嫔，青雕儿是正二品妃，莫说是使唤我，就是要使唤你，也是可以的。”
她跟我不同，喜欢谁，怎么看怎么顺眼，不喜欢谁，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她一直都不喜欢茵昭仪，觉得这人太过造作，这会儿一听她说话，就特别不爽利。
茵昭仪给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扭过身子不说话。
气氛一下子颇有些冷了。
“听说你们在这赏雪，孤也来凑个热闹。”正僵持间，忽听邰虎池外远远传来说话声。不过眨眼功夫，姜堰踏雪而来，墨色常服沾上些雪花，颇有些出尘味道。
这人真不像是帝王。
其他人纷纷下跪，我因特赦免跪，就这样站着肆无忌惮地打量他。他含笑着走进来，自然而然地坐在我身边的位置上，才轻笑着说：“众爱妃免礼。”
其他人这才起来，见姜堰竟然不坐纳兰修容身边，而是在我身边坐下，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微妙。纳兰修容却装作不懂，唤身后的太监给被占了座的安昭仪搬凳子。赫连九自然是不管这些的，椅子搬来了，也就在我身边坐下。
“你们刚才在玩什么呢？”他开口问王后。
王后大方地笑着将刚才的游戏又说了一遍。
正好琅沐也拿来了色子，姜堰就笑道：“你们难得聚在一起，竟然是游戏，也该尽兴一些。今日不分尊卑，孤也闲着，也跟你们一起来玩玩。”
其他人都笑起来。不过多了一人，就必须有一人下去，菀婕妤张了张嘴要说话，赫连九就当先说：“王上，臣妾自幼习武，这文绉绉的东西不在行，这就不参与了。”
姜堰点头笑道：“也是，孤就不为难你了。刚才到谁了？”
“是臣妾。”纳兰修容笑道：“这一轮就由臣妾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