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风云
晋国的风云一直在变，身在掖庭，这种感觉却不明显。
我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有些想笑。近来郭美人安分了许多，并不常来找我的麻烦；掖庭里的诸人也安分了许多，更不来找我的麻烦，日子竟然过得有些无聊。
昭美人的肚子渐渐显怀，看起来要比常人四个月的看起来大一些。我私下一问，她说：“御医说可能是双生子，所以格外大一些。”
我且惊且喜：“你怎么没跟我说？是不是也没跟王上说？”
“现在都还没确定呢！要是说了，到时候出生又不是，那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昭美人有些赧然，低头抿嘴笑。这形容分明是确定了的。
我却怂恿着她去说，她扭捏半晌，终是没敢说。于是也只好是我去，姜堰一听特别高兴，当即赏赐了很多东西。上回我跟他略微提了一提，要王后多照应着昭美人一些，他也去说了。至于纳兰修容怎么想，我却不在乎。
这件事没多久，掖庭里那群安分的女人，也终于不安分了。
这一日起来，京都下了一场大雪，厚厚地压在枝头，站在高处看去，到处都是白的。这样大的雪，往年也没有见过，王后在邰虎池边的逢源亭设宴，邀请掖庭诸人同去赏雪。
内务府最近给我送来了新的暖批，是姜堰亲自猎来的火狐皮做成的。料子也是极好，批在身上十分暖和。
因我畏寒，想着要在外面赏雪，必定格外冷，就穿了它去。
在邰虎池外遇到昭美人，她也裹得厚厚的，正往那边去。我见她身边只有娟然一人，连忙过去扶住她，嗔道：“姐姐，你出来也不多带两个人。你如今是三个人的身子，这要是出个好歹，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王上和孩子想想！”
我这样一说，她才着急起来，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告诉我：“我近来总觉得不安心，除了娟然，其他人我也不敢相信。所以……”
我点头表示自己了然，随即又疑惑起来。连昭美人都觉得不安心的事情，又该是怎样的大事呢？
我搀扶着她慢慢走，等我们二人到邰虎池时，所有人都到了。见我们近来，纳兰修容还没有说什么，郭美人最先耐不住，讥诮一声：“哟，两位妹妹正是好大的派头，让我等在这干等了这许久！”
我本懒得搭理她，转念一想，继而笑道：“郭姐姐说哪里的话，不过是雪天路滑，妹妹穿错了双鞋子，并不好走，所以来晚了些。各位姐姐不要见怪才好。”
“小事，小事。”纳兰修容笑道：“靖安苑离邰虎池远一些，各位多担待吧。”
我听了这话，不由打量了一下纳兰修容。
说担待，实则是挑起大家的怒火吧？
王后发了话，大家也不敢再说。昭美人要下跪行礼，王后连忙阻止了：“你有身孕，这些虚礼就免了罢。”
而我因姜堰特赦免跪，只是略略福了福身。落座了之后，纳兰修容笑道：“今年的雪格外大一些，又来得早，难得御花园有这样的精致。本宫入宫时日尚短，平日里跟各位姐妹见面的时间也不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各位妹妹帮衬着，今日特准备了一些点心，邀请各位妹妹前来，大家聚一聚，也是好的。”
我暗暗思衬，她这一番宴客，若只是见面，也理当入宫之际就设宴，为何迟了这许久？
“本宫自入宫，如今也快有半年了。只因本宫身体不好，先前并无精力与大家见面，失礼之处，还请各位姐妹多多包涵。”我还在想着，纳兰修容就跟着解释了这件事。我见她说这话面色自如，心知有几分可信，颇为怀疑。
其他人纷纷道：“王后娘娘久病操劳，理应多休息才是。”
只郭美人冷然说：“既然王后娘娘有病，也该多卧床才是。这大雪天的还巴巴跑出来，也不怕冷着冻着，到时候，王上怪罪下来，臣妾们可承受不起。”
这话一出，整个逢源亭有那么一片刻的安静。
我素来看不惯郭美人，也并不是存心为王后解围，闻言只是一笑：“瞧郭姐姐这话说得，妹妹常听御医说，这久病之人最不宜常年闷在屋里。出来走一走，吹吹风，还是挺好的。更何况……”
我看昭美人一眼，她会意地笑着接话：“更何况，都说瑞雪兆丰年，王后娘娘福泽天下，趁着这个大好日子会一会姐妹们，岂不也是福泽各位姐妹？”
其他人也都跟着笑，我见纳兰修容面色愉悦，心知这个马屁是拍到了点子上。
纳兰修容道：“两位妹妹蕙质兰心，本宫常听王上提起，也赞两位妹妹。今日一见，果然都是可人儿。”
昭美人与我对望一眼，只是笑，并不多言语。
客套完了，就开始赏雪。我见菀婕妤说话间目光不断地瞥见我，心知不妙。果然只听她笑说：“王后娘娘，光是赏雪，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也学一学男人们的乐子，来行行酒令？”
“什么行酒令？”赫连九难得表现出兴趣来。
菀婕妤抿嘴笑道：“咱们在座的各位姐妹，数起来也不过七人。昭姐姐身怀六甲，多喝酒不宜，也就罢了。咱们拿一个骰子来，由昭姐姐开场，骰子是几点，就由哪位姐妹做首诗词助助兴。做不出来也不打紧，喝杯酒，也算小惩怡情。大家以为如何？”
我冷冷一笑，这是要让我出丑么？
在座的都是富家千金，虽然说不上满腹诗书，背还是会背几首的。不过是欺负青雕家贫，以花房宫女入宫，定然没读过几本书，想在这样的场合羞辱羞辱我。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昭美人担忧地看了看我。赫连九也看过来，不过并不担忧，她是在大殿之上见过姜堰考我诗经的。我看她神色间有种看好戏的嘲讽，也跟着抿嘴低笑。我倒是要看看，菀婕妤，到底是想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