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一剑

两人的武功都是极好，不过翻身转动间，已经过了好几招。我从来没认真看过苏息的武功，但我知道他能担任暗卫首领，武功自然不会差。可我也没想到，他的武功能好到这样的程度，我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出招。

可……他与姜堰，不管是谁伤了谁，我都不能坐视！

脚尖在身边掉落的紫微枪上一点，长枪已经挑起，稳稳握在掌中。

我看着场中的两个人，心口又泛起一股子的酸痛。心窝窝里那股悸动，一下一下抽动，我有些微微的弯腰，不过只是一瞬间，又连忙提枪站起。

深呼吸一口气，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瞅准时机，一个翻身缠斗进去。

我与苏息算是以二敌一，但我没有下杀手，苏息自然也没有，反而处处落了下风。只是姜堰下手并不容情，我们都很不容易。

就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耳边听见一声断喝：“我来会一会你！”

随即，我的长枪被人挑开，他的枪似乎有一股子的吸引力，让我不得不跟着他走。

我抬头一看，赫连七身穿常服，面容冷峻，微眯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两个人对视着，手下却不停，已经过了好几招。我的枪法都是赫连九教的，这一套，很显然赫连七也十分熟悉，我们彼此熟悉，谁也讨不了好去。

唯一的不同是，他是个身体健康的男人，而我天生力量就不足，更何况……我还受了伤。

我没打算跟他缠斗，我加入战役的目的，不过是为苏息分担一把。

如今这样，反而还让他处处分神照顾我。

是我鲁莽了。

一个翻身越开的时机，我站到了苏息身后去，赫连七也识趣地推开，守到与我相对的地方。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我，似乎我一有异动，他就会出手。而我如果不伤害姜堰，他就不会为难我。

我抬头，隔着人群凝视他，无疑，我的目光是厌恨的。而他，面无表情。

我想起那一夜在汤泉宫，玉莲撕心裂肺的哭喊，她弥留之际低低地那声将军，她如此爱他，而他就这样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的家国大业。

说不恨，那是假的！

玉莲因我而死，因他而遗憾，这笔账，总有一天是要算的。

我心中转着这许多的仇恨，没留神那边苏息已经频频回头看我，他担心我。我的分神似乎更让他心神不宁，一个错身之际，竟然没有躲开姜堰攻来的剑。

眼见着他闪躲不及，而我就在他身后……

那一瞬间，我的眼睛几乎都红了，惊惧地一声：“苏息！”刚刚冲出口，我已经一把扯过他，替在了他的位置上。

“噗——”

这一声轻响，声音很低很低，是刀剑插入肉里的声音。

胸口一痛，我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入目却是姜堰蓦然变白的脸色，和同样不敢置信的眼神。

这一剑，他的杀意昭昭，那样用力的刺入，整个剑身都穿透了我的胸口。我没有感觉到多痛，也许，是心口的痛掩盖住了这种痛。

姜堰倒退两步，没有握紧剑，手松开垂下，一下子撞到在身后的赫连七，赫连七也同样瞪大了眼睛，眼中闪过极致的痛苦。

我没有后退，双膝一软，往地上滑去。

苏息连忙抱住我，却不敢用力，只顺着我的力道将我扶着，半坐在地上。我听见他的呼吸十分不稳重，眼前晕开大片的花朵，看不清他的脸，可他的声音哽咽：“你怎么……怎么可以推开我！你……怎么这么傻？”

而我已经不能回答他一句话。

我抓着他的手，积聚着我的力量。四周安静了下来，我闭了闭眼睛，再努力睁开，总算能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姜堰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木僵了，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

赫连七扶着他，也不能说话，眼睛落在尚且还插在我身体里的剑上。

我轻轻笑了笑：“你为了我……可要做到这个地步，我为什么……不可以？”

苏息的手一抖，整个人都不能动弹。

“够了，你们够了！”姜堰蓦然出声，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抬眼望，他的脸色青白，这一切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打击。我看着他，这个时候，生命的流逝总感觉到这样明显，而我竟然能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的人生，尚且不圆满，有些该清算的东西，现在，也许是时机到了。

“扶我起来。”我不喜欢站着仰视姜堰。

苏息不敢违抗我，立即扶我站直，让我半靠在他怀里。

我笑了笑，事到如今，能笑出来的只有我一个：“姜堰，事到如今，咱们就说个明白。我不会回掖庭任你处置，也许……今日我会死在这里，但我选择离开，就不会再回去。”

“孤不会杀你，跟我回去！”他说，脸上绽放出一丝光彩。

我缓缓摇头，缓缓抬起自己的手，一手的鲜血：“这些血，是我的，也是你的。”

“什么？”姜堰如遭重击，连嘴唇的血液都褪尽，露出一丝苍白。

我轻轻笑了笑，没有回避他的眼睛：“你的孩子，是我杀掉的。我亲手杀的，你恨吗？我也是恨你的。”

安静，安静，九摇山上，安静极了。

“为何。”许久，才听见他一声恍惚的质问。

我抬头看他，一字一句说：“因为，我要你的天下！”

苏息扶着我，手指用力，几乎掐进了我的手臂。我回头看他，两人都是一脸的疲倦。

又是许久，只听见那边姜堰直勾勾地盯着我，掷地有声地吐出几个字：“我给你极致的恩宠你不要，我的真心你不稀罕，到头来，你要的是我的天下！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我最终失败了吗？我轻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