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疏忽
“我们去哪里。”我擦干眼泪，心情微微有些好起来。
苏息浅浅笑道：“还去九摇山，我安排了人，在那里接应我们。这就走吧。你可还撑得住？”
我本来想点头，可随即又摇头。
苏息翻身上了我的马，将另一匹马的缰绳栓在这一匹的缰绳上，从后面搂着我。身体一下子变得好暖，他催马跑起来，低头看我一眼，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整个人都稍稍往后靠，拍拍他的肩膀：“你睡一觉。”他说。
以前他总是用商量的语气跟我说话，可这一次，他更像是吩咐。
我笑起来，他总是理解我。我依言靠在他怀里，伸手揽着他的腰，闭眼睡去，不多时就呼吸绵延，坠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十分安身，我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微亮，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几乎是慢慢在走。
我揉着他的手臂和肩膀，皱着眉头抱怨：“你一定酸死了。”
他不动，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十分内疚，见他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一下子明白过来，只怕他这只手和半边肩膀都麻木了。我给他捏着手，又有些难过起来。
他用另一只手按住我：“你不必内疚。”
我接过缰绳，将他的手换下来，缓缓却坚定地摇头：“不！你休息，让我来。等我们到了九摇山，就可以去秦国。想来，以后的人生，总算可以自己活。”
苏息松了一口气，垂下左手，用右手抱着我，却也没有休息。只听见她在我身后，用漫不经心地语气，提起曾经他过的生活：“其实也没有什么，以前为王上办事，什么样的日子没有过过？在马背上七八天不能休息，也是常有的事情。”
“为什么？”我有些纳罕，他不是军人，为什么也要过这样的生活。
苏息笑道：“王上总有一些事情，是不能由别人去做的。”
“比如？”我讨厌他说话只说一点点。
他浅浅笑道：“比如上一回，去郭琦的领地里诛杀他的将领，这不是我第一次去干这样的事情。姜甚刚刚继位的时候，我还很小，等到王上继位，姜甚留下来的很多弊端，就必须要用暴力手段除去。前朝的大将，除了郭琦，还有王银山，许超等人。哪一个不是死在这种手段里的？”
“王银山和许超都是你杀的？”我简直大惊失色。
这两个人我是知道的，史书中都记载他们一个死于饮酒过度，一个死于灾民暴动中，为何会是苏息杀的？这两人在帮助姜甚夺取王座的战斗中，算得上是功勋卓越，后来告老还乡，我还以为他们颇识大体。
苏息点点头，声音中难免悲戚：“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灭，谋臣亡。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我深以为然。
两人沉默着，只有马蹄声响在山谷。我猛然惊觉：“我们到了哪里？”
苏息道：“现在吗？现在在丰源郡了。”
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吗？我有些难以置信。当我以为一切已经没有希望的时候，他出现了。等我一觉睡醒，他已经带我离开了险地。可我睡觉期间，我们走得这么慢，姜堰肯定会沿着我们的路追上来的。
我们换了一匹马，这次趁着两人精神都还不错，飞奔起来。
傍晚的时候，苏息说：“大概是能摆脱王上了。”可话是这样说，他的眉头一点也没有舒展。
“怎么了？”这个时候还是穷根究底比较好。
苏息斟酌着，似乎不知道的怎么说：“暗卫所有的侦察术和反侦察术，王上都有份参与设计，我担忧，他还是能找到我们，只是时间问题。”
“不管怎样，我们先到九摇山。”我说。
那个时候，我并不大明白苏息这句话的重要性。我一贯相信他，没细细去想，如果真的被姜堰找到了怎么办。姜堰那样聪明，认识苏息，与苏息相处的时间比我都长，又怎么可能不了解他？
他虽然还不知道我与苏息在一起，可他只是凭着蛛丝马迹，从我们躲避的方位和走向，就猜出了我一定会往九摇山去。
我们为了躲避他，一直躲开官道不走，因而他捡了最直接的官道，比我们早一步到了九摇山，并且设了埋伏。
可我们不知道，两天以后，我们到了九摇山的地界时，已经一只脚踩进了他的陷阱里。
我其实并不知道，苏息为何要坚持走九摇山，还要翻过九摇山过境。苏息后来告诉我，九摇山有条密道，是从悬崖上方掉下去，有个山洞，可以通道山的另一边，走这里，从我们跳下悬崖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踪迹可寻。
到了九摇山，我坚持两人分开走。
踏进这里的那一刻，我就觉得我的心尤其忐忑不安，心里打算着，就算是姜堰守在这里，我也不要再拖累了苏息。
我先上山。
这座山其实并不算特别的高，只是山下的另一边，离滔江从这里奔过，滚滚波涛带着云雾弥漫，显得有些吓人。一路上来，树荫繁茂，脚下的路磕磕绊绊，不过也总算是顺利上来了。
站在山顶，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远处的另一边山脚，炊烟袅袅，平常人家正在做饭。一群身穿布衣的男子结伴回家，一路上有说有笑，互相推揉，我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笑什么，可那样自在的模样，让我的心震动起来。而我期望的生活，也是这样简单。如今，总算是要实现了。
我轻轻笑出声来，想找个地方坐下，等苏息上来。
脚步刚一动，身后就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苏息竟然来得这样快！
我心里想着，脸上自然而然地带上了笑容，猛地回身，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我想到他可能会在这里，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已经在了这里！我看到了姜堰，我还看到他身后跟着很多人，有平民打扮的，也有穿着禁军服饰的，密密麻麻站了他身后一排。
而姜堰的手里，握着的，是他惯常使用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