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立后
成为他的妃子近三年，这是我第一次陪着他，出现在除夕宴会这样重要的场合里。以往，都是纳兰修容坐在这个位置的。
那一夜，是我陪在他身边。虽然穿的是夫人的服制，可，坐在那个位置，什么阶品不重要。
赫连九代表了姜堰，宴请文武百官的女眷，而我是陪着他的，至始至终，他一直牵着我的手，没有放开。
令我诧异的是，提出要立我为后的人，居然是言官张裕林！
当时，姜堰为文武百官敬酒到第三巡，酒杯尚未放下，张裕林已然越众而出，跪在地上朗声道：“王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亦不可一日无主。先王后故去已经近三月，丧期已过，立后之事不宜拖延过久，请王上尽快抉择！”
这一番话说出来，场中立即安安静静的，我被张裕林吓了一大跳，也忘记怎么办好。
所幸，姜堰还握着我的手，轻轻摇了摇让我回神。他拍拍我的手，轻声说：“别怕，一切有我，你只需要安心等着嫁给我，即可。”
他放下酒杯，笑问张裕林：“卿家的意思是？”
“王上，自古以来，宫无后主导致掖庭混乱，例子比比皆是。王上乃圣明之君，切应吸取教训，莫教后位空悬，后宫之人人心浮动，雨果本不安！”张裕林道：“立后之事，应当断则断！”
姜堰只是笑，转而问其他大臣：“众位大臣的意思呢？”
“张大人所言有理。”其他人纷纷跪下来，赞同张裕林。
当然，这个时候，是没有人敢不赞同张裕林的，且不说如今掖庭就两位女子，就是有多位，姜堰公然带着我出现在这里，心意不言自明。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拍王上的马屁的，大概官途也就到了顶。
况且，这朝中之人，大多都是在金殿上见过我出言苛责立太子一事的，那个时候，姜堰也并没有指责我，其中的关窍，是个心思玲珑之人，也猜得出来。
姜堰听言，也就笑起来：“不知众位大臣关于立后可有建议？”
张裕林道：“王上，俪夫人秉性柔淑，慧敏端庄，又识大体，明国事，堪为六宫之典范，群妃之首。”
姜堰等的亦是这句话，张裕林话音刚落，他哈哈大笑两声，问道：“你们也赞成孤立俪夫人为后么？”
“臣等赞成！”其他人纷纷附和。
王上高兴了，国事也好办。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好，孤就立俪夫人为后！”姜堰站起来，斩钉截铁地同意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立后，就这样顺利地达成了。我本以为至少跟朝中这群大臣还有得功夫磨，没想到这样就完成了。纳兰德的退出，究竟让我少走了多少弯路，这一刻，我都几乎要感激他了！
立后，晋国的王后！
我握住在袖中颤抖个不停的手，脸上维持着端庄大方的笑容站出来，稳稳跪下：“谢王上！”
姜堰扶我起来，就在大庭广众下牵着我的手，脸上的笑意洋洋讨喜。
我的心也跟着明朗起来。我本是掖庭里土生土长的公主，如今，辗转零落，我竟然成了新朝的王后。呵，人生之事，当真难以言说！
女眷那边已经听到消息，纷纷过来恭贺我。隔着人群，我与赫连九无声地对视。她隔空举起酒杯，遥遥祝福我。烛光下，她的面容略微有些苍白，脸上却是真心的笑容。那一刹那的失神，我不知道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赫连七，亦或是她自己。
宴席散后，掖庭按照规矩，是要放烟火冲霉气的。
姜堰在前朝应付着大臣们，我提前退席回到女眷们这一边，领着大家去看烟火。
今年风调雨顺，又接连有出污去垢之喜，姜堰特意批准了掖庭的烟火要格外热闹些。一众女人们都坐在廊下，吃着点心，跟身边相熟的人聊天。
我只是坐在上座，并不说话，赫连九穿梭在各个贵妇们的中间，时不时说几句。
我知道没有人敢过来跟我说话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场合，也一直没有人与我说话。原先，她们是看不起我，觉得季青雕出身小户人家，配不上她们的格调；现在，是害怕，姜堰亲封我要立我为后，那些原先看不起我的人，自然是胆战心惊。
赫连九与我不一样，她家世显赫，又在立后争夺中落败，自然最得她们的同情。
赫连家……
是啊，如今，赫连家已然成为晋国第一权贵，贵不可言。赫连家的女子，自然无上尊贵。
我低头浅笑，昔日的王庭公主，当年初初乘宠，可是在这些人眼里，连个丫鬟都不如的。即便是丫鬟，那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说出去，要比小户人家的小姐还要体面。
赫连九走了一遭，见我落寞，过来与我说话：“闷？”
我摇头：“只是觉得感概罢了。”
“也是。官场最是见人心。”她也跟着我感叹了一句。
我纳闷起来：“怎么了？”
赫连九轻轻说：“你看这些人，原先我哥哥只是一个武人的时候，这些闺阁小姐和官家太太最是不屑与我在一起，说我没有女人的样子，丢女人的脸。但现在，我哥哥手握军权，她们的夫君也要好好巴结着哥哥，她们也跟着来讨好我。这人啊，真是不能看的，一看一个假。”
我抿嘴浅笑：“那是她们有眼不识泰山。”
赫连九叹口气：“哎，识泰山的人也是有的，可是注定泰山得不到她。”
我心中突突一跳，回头看她，她神色凄苦，有些无奈地与我道：“我多羡慕王上，他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哥，我，我们都只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分开。你看，我哥哥喜欢你，我喜欢纳兰盛，可我们，都只能选择不是自己喜欢的人。”
而我已经被她的话震晕了。
今夜的赫连九十分与众不同，原先她一直是英气勃勃的，现在，十分萎靡。刚刚，她居然脱口而出，她喜欢纳兰盛。
我听她话里的意思，难道她还不知道，姜堰已经打算放她离开掖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