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纰漏
崔欢也跟着沉下脸来。
这个疏忽，真的是太大了！如果大家都没有看见纳兰修容死去，那么，纳兰修容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死！如果是这样，就意味着，崔欢安插下去的人，都已经全部暴露。很有可能，我也已经暴露。
崔欢立即下去查问。
我坐立不安地等在房中，时间一点点过去，也越发的着急起来。
果然，不久，崔欢满头是汗地跑回来，一见着我，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哽咽道：“娘娘，我死罪！”
听到这句话，我反而渐渐安定下来，扶他起来，勉强笑道：“先起来，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底气。崔欢，尽量查出来，纳兰修容病发的前几天，都有什么人去过乾元宫；纳兰修容的宫里，可曾有搬运过什么大件东西，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崔欢抹了一把汗，站起来道：“我会去细查。但，我们真的要坐以待毙吗？”
“当然不！”我断然摇头：“现在，不管纳兰修容是死是活，于我们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姜堰已经昭告天下，纳兰修容已死，现在就算她冒出来，也只是个冒名顶替之徒！我们该当心的，是姜堰这只老狐狸！”
“我会加倍小心。”崔欢点头。
我悠悠叹口气：“小心，已经不足以来应付宫中的凶险了。崔欢，我觉得，我们是时候想好自己的退路了。不成功，便成仁！”
崔欢神色一凛，瞬间绷直了身体，看着我定定道：“娘娘勿要担心，假如真的有事情败露的那一天，一切都是我崔欢做下的，为了报答娘娘的知遇之恩，其他一切都与娘娘无关！”
我猛地转头，背转了身，不想去看他，只是摇头：“不，绝不！崔欢你只需记住，你我同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那一天真的来了，一起赴死就是，季家不出孬种！”
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看他的动作，只是身后短暂的沉默中，听见他的呼吸豁然紊乱。
许久，听见他颤抖的一句：“是，崔欢遵命！”
因王后纳兰修容突然辞世，姜堰宣布，今天的秋猎取消，举国同殇。乾元宫里挂起了白绫，明明知道棺材中根本没有纳兰修容，我却不能不去祭拜。
与赫连九手挽手同去的路上，赫连九十分感概：“前些日子还见着她，虽然禁足，精神气儿倒是挺好，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去了？”
“是啊，天命难违。”我也跟着幽幽叹气，感概道。
赫连九顿住脚步，扭头执着我的手认真说：“事实无常，珍取眼前人啊！”
我皱眉，今日的赫连九，有一种不大对的感觉。她甚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更别提说这样示弱的话，今日这一番，是怎么了？而且她说得这句话，也挺莫名其妙的。
“恩？”我轻哼。
她放开我，转而继续挽着我往前走，语气恢复了以往的淡然：“没什么。”
可我见她神色黯然，绝对不是没什么的模样。但她不说，我自然也不好过问，只好装聋作哑。
进了乾元宫，赫然发现那具棺木就摆放在殿中，旁边的偏殿里也摆放着一具较小的棺木，那应该是殉葬的琅沐。好一个衷心的仆人，为了不叫人发现纳兰修容并不曾死去，不惜身死引开别人的注意力。
若不是我早先想到不对，恐怕也轻易被她骗了去！
乾元宫里有许多人，纳兰家的人几乎都来了。姜堰没在，赫连七倒在，大概也是来送葬的。
因我大病初愈，身体也不大好，姜堰没有让我负责纳兰修容的身后事，一切事务都交给了人事房，倒省去了我很多麻烦。
我走进去，已经乌压压跪了一片人，当先的正是纳兰德。
毕竟是亲身女儿，纳兰苍苍与纳兰修容一个被贬成为废人，一个“死”于疟疾，难怪他形容憔悴。他领着宗室的人跪着叩拜，我连忙大步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忠义王爷，请起！王爷，节哀啊！”
他顺着我的力道站起来，仍然是低着身子，语气微微有些哽咽：“谢娘娘关心！”
我扶了他，也让其他人都起来。眼睛却不闲着，努力观察着纳兰家其他的男人，眼光过处，大多是酒色之徒，只有两人，让我心里一惊。纳兰德身后的一个男子捏紧了拳头，恨恨地瞪着我；他身边另一个青年眉目沉静，看着我的目光打量多于愤怒。
后一个，倒比前一个更危险一些！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其他人纷纷给我让道，我走上前去，与赫连九一起叩拜了棺木，三扣之后，侍女扶我们起来，给我们递上香烛，我便上前去敬香。
“滚开，我妹妹不需要你这毒妇的香火！”手里的香烛还没有插到香炉里，斜里一双手猛地一拍，就将我手里的烛火拍飞了出去。
于此同时，身后一声怒喝：“盛儿，不得无礼！”
喝骂完毕，纳兰德立即跪在地上，躬身道：“娘娘，犬儿不懂规矩，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我听见刚刚他的那一声大喝，心中暗暗计较，原来此人就是纳兰盛，忠义王的世子。细细看去，这青年横眉怒目，满脸愤恨毫不掩饰，一双与纳兰修容极为相似的眼睛，正狠狠瞪着我。
“大哥！”有人在他身后悄悄拉了拉他，是刚才站在他身边的青年。
我心中轻蔑一笑，忠义王纳兰德是只狡猾的狐狸，没想到他的世子却是个不堪大用的蠢材！
“无妨，世子心中悲痛，本宫能理解的。”我柔柔说着，轻轻拍了拍手上沾上的灰尘，又对侍女伸手：“再给本宫香烛，另上一次就是。”
侍女不敢不从，连忙给我捧上香烛。
这一次，我甚至没有来得及点上火，纳兰盛已然一巴掌，将我手里的香烛挥了出去。
我真的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拢了手，静静与他对视。倒是赫连九火了，她眉毛倒竖，横空一声怒吼：“纳兰盛，你还有没有规矩！纳兰家的家规，就是这样教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