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三方
姜堰豁然站起,惊道:“你说什么?”
那御医冷汗直下:“王上,娆婕妤娘娘的脉象,并未呈现胎像,她……她未曾有过身孕!”
“胡说!先前娆婕妤明明有妊娠之兆,恶心想吐,嗜睡困乏,与一般孕妇无异!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我连忙喝道:“你再去瞧瞧!自个儿敲不准,就多让几个御医过来瞧!”
“王上,臣的医术自问尚佳,不会连个喜脉都诊不准确的!”那御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冒汗,却坚持说:“老臣在御医院挂职多年,一向无误,娘娘的脉象虽然像喜脉,但的确不是喜脉,臣不会错的!”
我呆了一呆,扭头看姜堰:“王上……那,这是怎么回事?”
姜堰突然沉默下来,整个人都安静得可怕。听到我问话,他一言不发,只是背着双手走了几步,片刻后停下来,冷声说道:“李辉在何处?给孤立即宣来!”
奴儿讷讷道:“已经派人去请了!正在来的……”
“王上,”苏息匆忙从外面进来,径直走到姜堰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司马大人出事了。今日下朝路上,大司马的车驾忽然失控。御医院的李辉李大人,被马车撞倒,死在了午门外。”
“啪”地一声,奴儿手里端着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姜堰略略扫了一眼,吓得她一膝盖跪了下去。
“纳兰玉!是他,是他!”
好巧不巧,屋子里的纳兰苍苍正缓过一口气,就听见了这句话。隔着帘子,她失态的咆哮声凌厉之极。
姜堰看了一眼奴儿,又看了一眼帘子背后,脸旁冰冷,眸色深深,完全看不出是个什么态度:“去把纳兰玉叫到这里来。还有王后,也去请到这里来!”
苏息立即就去了。
姜堰拍拍他身边的座位:“你坐到孤的身边来。”
我依言坐下,姜堰立即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了。我见他眸色闪着火光,心头冷笑,面上却担忧又害怕。王庭一怒,血流成河,这一次,又要有多少尸体,堆积在掖庭之下呢?
王后很快就过来了,显见得来得匆忙,但一切如常,有条不紊。
姜堰只是盯着她,等她跪下,却不叫她起来。
纳兰修容诧异地抬头扫了一眼,见姜堰神色,又只能低下头去。
不多时,纳兰玉也在苏息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亦是请安之后,姜堰不让起身。这两人都跪着,不得姜堰的话,便只能低头,看不见姜堰冷冰冰的脸色。
我轻轻拉了拉姜堰的袖袍:“王上。”
“起来。”姜堰这才道。
然而也只是起来,不得姜堰的允诺,两人都不能坐下。
屋子里静悄悄的,能时不时听见纳兰苍苍的哭嚎。纳兰修容这会儿面色十分平静了,宠辱不惊地等着姜堰发话。
姜堰的手不轻不重地瞧着桌面,面容不怒自威:“今日是怎么回事,纳兰玉你来说说。”
纳兰玉一听,噗通一下又跪下了,两眼通红,几乎要落泪嚎哭:“王上,今日的事真的是意外啊!臣也没料到李大人会突然从转弯的地方蹿出来,车夫情急之下勒不住马,才让马车误撞了李辉大人。王上,臣也内疚得很,臣真的不是故意的!”
“意外!好一个意外!”姜堰冷笑:“难道是那李辉不长眼睛,自己往你的车上撞的吗?”
“这……”纳兰玉一个响头直磕到底,语气悲戚:“臣的确不知道李大人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姜堰敛了笑意,转而问站在一边的纳兰修容:“他既然不知,想必王后应该知晓了。”
纳兰修容闻言脸色一白:“王上,臣妾久居深宫,并不曾到御前走动,又如何会知晓殿前之事,宫外之事,就更无从说起了。再则,臣妾的孩子刚刚没了,哪里有闲心去过问外殿的事情?就连王上为何忽然传唤臣妾到苍云宫来,臣妾这会儿也尚且还蒙在鼓里。”
姜堰冷哼一声,似不想看到她,扭头向我,闭了闭眼:“青雕儿,你来给王后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这……”
我本来是在一边看戏,想不到他突然将我推了出来,一时间倒不知道怎么说。
思考片刻,我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下午娆婕妤忽然腹痛如绞,臣妾跟王上担心娆婕妤娘娘的胎像不稳,便一同来看望。怎料问起御医,御医却道,娆婕妤乃是妇人来葵水时的腹痛,并不曾有身孕。这事好生奇怪,前些日子娆婕妤明明有孕吐之相,李御医也诊脉说是喜脉,这事儿王后娘娘也知晓。于是王上便要传李辉御医来问一问。”
我顿了一顿,细细观察纳兰修容的脸色,见她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跳,方继续说:“怎料,苏息总管前去相请,却带回来消息,纳兰玉大人的马车,刚刚在午门外撞死了李御医。”
纳兰修容看向姜堰,抖着声音吐出几个字:“王上……可这与臣妾有何干系?”
话音未落,眼圈子已经红了。
本来就是顶尖的美人,这一泫而欲泣的模样,更是楚楚可怜。我知道她心中有天大的冤枉,有天大的委屈,可既然是我为她做的局,我这布局之人,便是看戏之人。
见此情景,不但不能心生同情,反而涌上一股子的快意。
原先不是冤枉我吗?
原先不是想把我跟沈衣昭一并剪除吗?
原先不是利用郭美人来对付我,用茵昭仪和菀婕妤来构害我吗?
现在,也轮到你了!
姜堰沉默,忽而挑眉道:“与你无关,那你觉得与何人有关。”
“与何人有关,臣妾不知道。但是,娆婕妤自己是女人,有没有身孕,自己还不知道吗?明明知道自己没有怀孕,还要假借国嗣之名,诓取王上的同情。”纳兰修容怒道:“王上,就算你宠爱娆婕妤,这样的行为也决不能姑息!”
“那好!宣娆婕妤上来。”姜堰猛地一拍桌子:“今天这件事,孤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