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灾星
我的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玉莲连忙扶住我，哭丧着脸说：“娘娘，你别生气，身体要紧！”
“玉莲，掖庭……要变天了！”我缓了一缓，才顺过来呼吸，扶着心口惨笑着，回头看了着她。
玉莲哭了出来。
我摆摆手，举步踏入靖安苑。
走了几步扭头，李素锦正站在花园里，默默地看着我。
我招了招手，勉强笑道：“崔欢都告诉你要做什么了吧？如果有不懂的，问玉莲或者崔欢，都是可以的。”
她答了一声：“多谢娘娘关心。”然而眼里一派冷淡，看不出想什么。
而我，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她想什么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一切如同我所想。苏息不但常去郭美人的宫中，也去了王后和安昭仪的宫中多走动。细细数来，如今这掖庭，加上我，也不过只有王后、郭美人、安昭仪以及兰婕妤五位妃子。他不来我这里，又是这样紧要的关头，难怪要去其他人那里。
掖庭里很快就有了风声，说我得姜堰宠爱不过是贪图一时的新鲜，终归不如大家闺秀那样长久令人着迷。
掖庭是这样一个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传得纷纷扬扬的地方。这流言一出，自然很快全宫皆知。
如今时日渐渐度春，也该到了裁纸春装的时候，掖庭里人心都随着王上的目光走，到了这样的关头，自然大家都忙着巴结那几位新宠，我这旧人的吃穿用度，就不如之前上心。
玉莲拿着领回来的布料，又为我委屈了一通：“娘娘，内务府的人都是一帮势利眼，眼见着王上不到咱们宫里来，这给的料子，还不如如意宫里的丫头的！”
领回来的布料其实也不是不好，而是上一年积存的布料。内务府拿这样的东西来敷衍我，自然是看我渐渐不得姜堰欢心。但也不是真的完全不好到不如丫头，毕竟安昭仪与我要好的事情摆在这里，他们也得罪不起。
“好了，将这些布料拿下去，堆在仓库里吧。”我淡淡地吩咐她。
见她气愤难言，又将先前姜堰上次的上好布料里挑出两匹给她：“那些不要也罢。春天到了，你也该是换衣的时候了，这个你代我给自己做几身新衣罢。”
“娘娘！”她眼圈一红：“奴婢不是要好料子，奴婢是替娘娘委屈！”
我上前抱了抱她，依旧是淡淡地说：“我都懂。”
又半个月后，掖庭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后病了。
如果单单的病了，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关键是这病来得蹊跷，不过是晚上陪着姜堰逛了一圈，绕过靖安苑时，突然心悸难忍，一下子栽倒在地。
这本来也不值得众人紧张，但在有心人眼里，就值得细细分析。
先前我从一个宫女连连晋级，朝中就有言官十分不满，多次弹劾姜堰听信谗言，宠幸妖妃。如今我步步高升成为俪美人，朝中言官的不满自然积存日久，逮着这个机会，就将我指责了一番。
联系到与我交好的沈夫人难产而亡，王后经过靖安苑时突然心悸，与我关系不好的郭美人与兰婕妤都卧病在床，甚至太后也身子不爽利，这一切就统统怪罪到我头上，说我是妖妃祸乱后宫，天降惩罚于诸人。
这言论原先只是一两个人在说，后来不知怎的，就变成了整个朝廷的声讨。
姜堰一力镇压，不但压不住，反而将文武百官惹得愤怒难填。
而就在这个时候，钦天监里的重臣王朱良上书一封，通过夜观星象，将后宫中的一切不详进行卜算，进行了阐述，说“斯乱于宫，皆因妖障之气于帝旁。天狼冲煞，破军衍盛，蔽以紫薇”，直指根源在于靖安苑。
姜堰未予批复，怎料王朱良竟然又在朝堂上，当场将这个问题提出，求百官声援。
姜堰怒气冲冲地下朝，直奔靖安苑，怎料到了靖安苑，遥遥见到我，又扭头走了。
这一场关于灾星的闹剧，还远没有到达不可控制，偏偏要添一把火。
姜图和姜文不知为何，竟然吐奶了。
找了御医来看，也说身体没有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在吐奶。看着两个小人儿奶声奶气地哭啼，我也跟着难受。
这个时候，前朝官员们更是逮着机会，拼命来给我添堵。
这一回连姜堰的子嗣也扯上了，姜堰再也压不住，传旨后宫，今后不准我出靖安苑，还将两个孩子也从我身边带走，暂时交给安昭仪抚养。隔了几日，众怒难平，姜堰又再一次下令，禁足之后，降了我的阶品，先是贬为昭仪，继而贬为容华。
这一回势头之猛，让我分不清姜堰到底是做戏还是真的。日日活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我不知怎的，也开始咳嗽起来。
玉莲说是因为坐月子的时候没有调养好，如今又呕了气，只怕是要落下什么根子。她急得不得了，跑出去找姜堰。
她是哭着回来的。
一回来就跪在我的脚边哭个不停，我原先以为是姜堰没有见她才哭的，结果不是。我问了几遍，她才可说缘由。
原来是去找姜堰的时候，郭美人也在一旁。姜堰要来，郭美人不过哎哟轻轻哼了一声，他就又折了回去。
玉莲请求姜堰派个御医来看看我，郭美人在一边凉凉道：“还有力气吩咐你来，证明还死不了。你家主子好着呢，有什么可看的！王上日理万机，怎能为了这等灾星耽搁时日？”
“要哭回你主子身边哭，别来惹孤心烦！”姜堰说。
正是因为这句话，玉莲这傻丫头才哭得这样伤心。她伏在我的膝盖上，一边哭一边说：“娘娘，王上怎么能这样？先前他明明很喜欢很喜欢娘娘的呀！”而我只是沉默。
没两日，我的咳嗽更加严重了些，渐渐浑身无力，没有力气下床走动。我心知这绝不是简单的风寒，更像是中毒，但究竟自己是怎么中招的，一无所知。这简直是一件恐怖的事情，我的宫中，到底是谁想要害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