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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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乡亲们按照老巴式的吩咐，准备了一家人足够一天的吃食后，在老六的安排下，有秩序地撤退。会唱汉戏的就拿着二胡、三弦随着人们向两边山上转移。会唱山歌的妇女们一爬到半山腰，便喊起了山歌：

土家族歌儿撩两撩/要把歌师撩上桥

一不是撩你来饮酒/二不是撩你下象棋/专门撩你唱歌的

土家族山歌素来以高亢嘹亮著称，南山唱罢，北山登场。

姐儿住在花草坪/身穿花衣花围裙

脚穿花鞋走花路/手拿花扇扇花人/花上加花爱死人

嘹亮的歌声响彻在王家湾整个峡谷。洪亮的声音一直飞向蓝天，天空中的蓝天白云也都惊得呆了，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王家湾的一切和这里的人们。

投入战斗的兄弟则正抓紧进行准备。老二和老三的部队拿上了猎铳、铳药、枪弹后，在老二家的门前会合了。老二对大家说：“为了把日军截为两段，我们光靠手里的这些家伙是远远不够的。要想将他们截为两段，我们必须采取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在从大风口进入我们王家湾的口子上各挖两个大炮，当他们的部队行进到一半的时我们点响大炮，两边的山石一开炸，山石滚下去就可将他们截断。”

老三说：“对，这个办法好。”

“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南山和北山的兄弟除了安排人放炮外，其余的人在山上各准备一些石头。大炮轰完之后，我们继续往下掀石头。这样，日军就是钢铁部队也会将他们截为两段。”

大家说：“好。就按这个办法办。”

接着，老二和老三简短地商量之后，安排了两边山上放炮的人。

老二、老三和老巴式一样，在王家湾也是那种呼风唤雨的人，他们向来以办事沉稳著称，村里许许多多重大的事情，靠他们去执行的。他们有非常强的执行力，包括在赶山时，他们的任务是坐径。也就是握枪守住猎物的通道，当猎物进入他们的射程之内，开枪将猎物打死。几乎是一打一个准。

“行动。”老二说。大家便各自带着炸药，分南、北两支队伍在老二和老三的带领下，朝峡谷最狭窄的山谷走去。

老四带着的队伍在他家门前集合之后，他没有对那些人进行任何鼓动和安排，只是说了声：“出发。”带着他们朝西头走去。他带的这50号人，都是枪法好，异常勇敢的王家后生。

他们沿着那些弯弯曲曲的山路爬到西头，再转过身朝村口望去，发现下面的村庄像坐在那里的两个美人似的，静静地望着他们。那是他们的生养之地，那里有他们的幸福，有他们的眷恋。

“弟兄们。”老四望了望那些密林，对兄弟们说，“我们就藏在这密林中，日本鬼子从这里经过时，大家必须给我大气都不出一声，一旦老二和老三在那里将一部分敌人截断，日本鬼子开始向这里撤退时，就要看大家的了。你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给我狠狠地打，把日本鬼子给我重新赶进圈里去。”

“是。”

“行动。”大家便在两边山谷的树丛和岩石后面躲下来，然后拿上猎枪，准备火药。

老五带着他的个兄弟，一直走到村庄的最东头。那是村庄的出口处，从峡谷中间流出来的一条小溪，随着他们的脚步弯弯曲曲地走到了这里。出口处的地方非常狭窄，像两座山走到这里要拥抱一下似的，只留下了一条窄缝。

“弟兄们。”在最狭窄处停下来，老五对大家说，“我们就守着这个窄缝里，不允许日军从这里踏过去一步。”

“是。”

“好。大家分散隐蔽。”

老五和老四是王家军中最机灵最聪明的人，他们在赶山中所担任的角色都是赶脚子，也就是把猎物从隐藏的地方赶出来。正是因为他们机灵、聪明、脑袋灵活，王家湾每次打猎从来都不需要猎狗。他们凭着他们的聪明智慧以及他们的机灵，任何猎物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都可以把它们从最隐蔽的地方赶出来。

而老七和老八则把那些没有武器的年轻后生集中起来后，分别检查了他们的鞭炮、三眼铳，以及他们所带的铁皮筒，然后由老七给他们做了示范。

“你们点响鞭炮之后，一定得让鞭炮在铁皮桶中爆炸。”老九说，“这是模仿机枪的声音，日本鬼子以为到处都是机枪声。放三眼铳的，你们每次也得灌三铳，但每一次只能点一铳，中间隔上一段时间再点一铳，大家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好，向山上转移。”

老七和老八带着这两批人分别向南山和北山的山顶走去。这个时候，他们抬头朝山顶望去，发现乡亲们已经爬上了南山和北山的山顶，根本就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先前响彻在村庄里的嘹亮歌声也消失了，村庄就如同处子一样，彻底安静了下来。

老七和老八在村子中也是以机灵而著称的。他们三十多岁，年轻、反应快。这样的任务交给他们最为合适。

老九所带的王留、王填则像奔去的战马，他们见坎飞坎，见溪越溪，快速地向前推进。他们人年轻，每次打猎的时候，被老巴式带上山也只是当学徒。但是当猎物出现的时候，才充当一下赶脚子的任务，所以练就了一双飞毛腿。

而王老巴式看着各支人马都按照他的安排进入了各自岗位后，放下心来，开始朝南山的山顶爬去。他的家住在南边，按照安排他应该上南山去。如果走得快的话，可以赶上严红和背酒的王善武。

爬上山顶，王老巴式却没见着严红和王善武，只见到已爬上南山的乡亲们正一群一群地聚在一些岩屋下面，或是树丛下面。从山下爬上南山和北山都没有现成的路可走，必须穿过密林，越过悬岩才能抵达。王老巴式带着王家军在这些山里打猎，对上山怎么走烂熟于心。他几乎没用多大工夫就到达山顶，但对严红他们来说，可能就要走弯路了。

“老巴式来了。”

“老巴式。”

王老巴式一出现，乡亲们从他们躲藏的地方出来大声招呼他，“到这里来。”

王老巴式抬眼望去，发现招呼他的人很多。有的站在岩洞的洞口，有的站在某棵巨大的树下。王老巴式想了想，朝离得最近的一个岩洞走去。那个岩洞并不大，里面密密麻麻地挤了20多个人。王老巴式一进来，那些人把王老巴式围住了：“现在怎么样？”

“日本鬼子还没来。”

“那你不在山下指挥打仗吗？”其中一个人问。

“这些小狗日的用不着我老巴式出面。”王老巴式说。

有个老人笑起来说：“对，我们家老巴式只需要决胜千里之外。”说过，大家都笑了起来。

“你们带的酒和吃的都带足了？”

“带足了，带足了。”说过，大家指了指放在地上吃食和酒，足够对付他们一天的生活。

王老巴式很满意：“你们就躲在这里，我还去接接严红他们。”

“我们也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

王老巴式从岩洞出来，又到其他地方看了看躲藏的乡亲。那些乡亲们无论是躲在树下，还是躲在岩洞里，都神情坦然，并没因日本鬼子到来而惊慌。

一见到老巴式，他们热情地包围了他，打听现在的情况。王老巴式一一回答他们，然后又检查了他们所带的食物和酒，发现大家带的也都足够，这才放心朝山下走去。没走多远，严红和王善武就到了。王老巴式从王善武身上接过酒。王善武从严红手里接过吃食，继续朝山上爬去。

来到山上，找了一丛树丛，在树丛下的空地上坐下来，把酒摆好，王老巴式大声招呼：“各位大爷、大伯、大妈、大婶、兄弟姐妹们，到时候听见山下的枪声响了，你们就到我们这里来，一起吃东西，一起庆祝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