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王老巴式的抗日军

一

“老巴式。”当王家湾的王老巴式正在他的院子里练武功时，突然听见屋外传来了老九的声音。老巴式停下来，转过身，发现一脸汗水的老九冲进了屋子。老巴式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老九就说，“老巴式，不好了。”

“怎么啦？”

“日本鬼子要打来了。”

“日本鬼子要打来了？”

“是的。”

“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得到的消息，日本鬼子在湘鄂西发动了屏奴歼灭战。”

“屏奴歼灭战？”

“是的，他们准备把驻守在屏奴的第六战区野战部队全部吃光，然后打通基频要塞，向重庆进攻，意思是逼迫我们中国人投降。”

“他妈的。”

“那我们怎么办？日本鬼子已经开到了瓶邪关。很快就会到我们这里来。”

“什么？已经到了瓶邪？”

“是。”

“这么说他们今明天晚上就会到我们这里了？”

“是的，从瓶邪一翻过大隆山就到了我们这里。即便今天晚上赶不来，最迟也会在明天早晨赶来。”

“到底是今天晚上还是明天早晨？”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九说，“要把日军的动向搞清楚，得派个人去监视他们的动向。”

王老巴式没有做声，而是扭过头朝远方望去。远方自然是对岸的山峦。那些连绵起伏的山峰仍在蓝天白云的烘托之下坚挺地竖在那里，像是给王老巴式某种暗示似的。

“你说我们怎么办？”这个时候老九问。

王老巴式想也没想，对老九说：“你赶紧把所有王家湾的人通知到祠堂集合。”

“是。”说过，老九出去了。

老巴式也随手将一把大刀拿起来扔到那边的街沿上，大声对着屋子喊：“严红。”

“唉。”他的老婆严红在屋里应了一声。

“赶紧出来跟我到大祠堂去。”

“怎么了？”

“日本鬼子要来了。”

“唉。”随着应答声，严红从屋里出来，跟着老巴式一起朝王家祠堂走去。

王家祠堂位于村的正中心。这是王家湾所有王姓人家共同建造的。是一栋百年的老屋，用砖墙做成，也是王家湾村的标志性建筑。里面平常供奉着王家的列祖列宗，不做任何事情的时候这栋房屋就被锁着，只有逢上重大的事件，全体王家湾人才会在这里集中。

当王老巴式出屋和严红朝祠堂走去时，其他人听了老九和其他兄弟的通知后，也沿着那些小路从四面八方朝王家祠堂奔去。

“老巴式，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他们一见到王老巴式，就这样问。

“放心。”王老巴式说，“有王家兄弟在，我保证日本鬼子不会动大家的一根毫毛。”

“听说日本鬼子非常凶残，他们每到一地都要实行三光政策。”

“我说放心，大家就可以放心。”

“那好，有你王老巴式这句话我们也就放心了。”

王老巴式笑了笑，没有继续往下说。就和老婆继续朝前走去。王老巴式今年五十多岁。

王家湾位于湘鄂西交界一个边远偏僻的地方，因为以王姓居多而成名。地理位置像是两个要好的兄弟结手走到这里停下一样，处在两壁高高的山峰中间，南北两座山非常高，直插蓝天，看上去，那两个兄弟还在继续行走。东西两边分别是峡谷的入口和出口。西头是峡谷的入口处，是村子的最高处。西头是峡谷的出口处，是村子的最低处。王家人散乱地居住在这条峡谷的两边。峡谷的中间有一条河流静静地从那里走过，那条河也被取名为王家河。王家湾的王姓兄弟历来被称之为“王家军”，原因是这里的王家人自古以来以打猎为生，刚烈、勇猛，而又智慧超群。近代以来，尽管打猎不再是他们的主要生活方式，但打猎传统被他们一代一代地延续了下来。王姓人家每一代，都必须确定一个老巴式，也就是这个家族中的族长。现在，这个族长落到了王老巴式的身上。

来到王家祠堂，几百口子人静静地在王家祠堂前面的巨大场地上站下了。王老巴式穿过人群，走到高高的台子上，望了大家一眼，发现王家军的传统确实很好地保存了下来，从他给老九说在这里集中到现在，前后不到一个时辰，王家几百号人迅速在这里集中了，包括老人、孩子，无一落下。而且王家军的那些年轻后生，背着猎枪、鸟铳，静静地站在人群中间。看着几百号王家人，王老巴式用他洪亮而坚定的声音对大家说：“刚刚得到消息，日本鬼子已经到了瓶邪关，今天晚上有可能抵达王家湾。我们王家湾自古以来就没被人欺负的习惯，所以日本人要侵略王家湾，王家人是不会答应的。”

“对。我们王家人是不会答应的。”王老巴式刚一说完，所有的王家人齐声说。

“现在，大家听我的命令：第一、由老六负责所有的老人、孩子、妇女，从现在这一刻起就开始向两边的山上转移。转移的方向，是住在南山的人转到南山的山顶。住在北山的人，转到北山的山顶。转移时，大家只要带一家人一天的吃食，如果有酒可带上，到时我们一起庆祝胜利。除此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带，放在自己的家里，我保证大家的一切都会原封不动地放在这个地方。我们不允许日本人动我们的一针一线。第二、60岁以下，18岁以上的男人全部参加战斗，拿起武器和日本人干。这三百多人这样安排。由老二和老三分别各带一队人马，在村子的两边埋伏。老二的人马守住北山的山口，老三的人马守住南山的山口。当日本鬼子进入峡谷后，你们不要惊动他们。当队伍过了大约一半时，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把开进来的日本鬼子给我截为两段。”

“是。”老二和老三齐声回答。

“我的目的。”老巴式接着说，“是让你们想办法，把后面的那支日军逼得走上另一条道路。也就是说，如果前面的部队所行走的路线是南山那条路的话，那么你们就想办法把截住的另一支队伍逼得走北路。反过来也是一样。”

“明白了。”

“老四和老五各带一批兄弟。老四带着兄弟去东边的出口处截住日军的去路，老五带着一批兄弟在西面给我掐断他们的退路。”

老四和老五大声回答：“是。”

“老九和老八带着那些没有铳的年轻后生，负责在山上放鞭炮和放铳，老九负责北山，老八负责南山。其他没武器的兄弟，回家后，有鞭炮的赶紧拿起鞭炮，没鞭炮的拿起三眼铳也行。到时候，一旦日军进入王家湾，你们在各个山头放鞭放铳。鞭炮必须在铁皮桶里放。三眼铳隔上一段时间放上一铳。”

老九、老八和那些没有猎枪的兄弟大声回答：“是。”

“老七带着王留、王填去监视日本军的动向，一旦发现他们过了大风口，赶紧回来报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