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第九章
第24节
喜庆之中的赵家人也没觉出什么意外。
当天下午，楚雪黎就和于九成一块儿乘车去于家屯。
于家人只当是新郎倌儿回家来了，见小轿车进了院子，便都迎了出来。及至见了于九成和楚雪黎双双跨出车门，于九成又向众人介绍说这是我的表妹，是钢管厂的副厂长时，于勇夫妇、于尚文和已先赶来这里的于尚兰便都大惑不解了。是代表厂里前来贺喜的吗？可婚礼定在后两天，这时候赶来似乎太早了些；是来帮着张罗婚礼的准备工作吗？她一个年轻轻的女孩子家懂什么？她又能伸上什么手？于楚两家虽说有亲戚，这些年也基本没啥走动，就是楚家看重礼节，也该来个长辈，断没有打发个还没出阁的姑娘来道喜的道理。那于九成也不做解释，介绍完了，就陪楚雪黎往屋子里走。楚雪黎只装没看出于家人眼里的内容，忙着表叔表婶亲亲热热地叫，口里却不吐一宁和喜事相关的话，就越发让于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纳罕不已了。
楚雪黎只在于家坐了一会儿，喝了点水，唠了几句家常，就起身告辞，又钻进小汽车离去了。于家人自然又不失礼节地送出门外。于尚文见汽车开出了大门，才问，雪黎这孩子来干什么？于九成说，她到县城里有点亊，汽车一时打点不开，就和我一块儿过来了。于家人这才不再起疑。
楚雪黎出村便直奔了柳河屯赵海秀的家。有车，鼻子下长张嘴巴，这点路难不住人。锃明瓦亮的小轿车很快停在了赵家的大门外，又引出了赵家的一大家子人。楚雪黎自我介绍说是于九成的表妹，来看看海秀姐。沉浸于喜庆之中的赵家人也没觉出什么意外，更没听出海秀姐和海秀嫂会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婆家人也许是不大放心新娘的出阁准备吧，先打发人来看看日本也在情理之中。楚雪黎从从容容地又和赵家人寒暄了一番，这才说，我想和海秀姐单独谈谈，行吧？赵家人便客客气气地一个个陆续离去，好，好，你们姐俩聊吧。仍没有人感到这谈谈还会引发出什么意外的变故。
当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楚雪黎这才细细地打量起海秀来。于九成说得不错，赵海秀果然长得漂亮，是百黾也难挑一的标致姑娘。楚雪黎不由心里慨叹，于家叔婶的眼力好坏倒在其次，那于九成的心气果然不是一般男士可比，都说男挑貌女求才，于九成若也是个只重姿色的浅薄之人，这粧婚事也断不会拖到今日。这般心里想着，两人又扯了一一些女孩子之间的话，三盘两绕的，楚雪黎便奔了主题。来时，楚雪黎只怕海秀哭闹起来，因此也就准备了几套极可能话不投机的应对方案，没想她把来意说明之后，那赵海秀竟只是脸色白了白，眼里也噙了泪珠，却是意外平静地说：
我也不瞒你说，前些天有算命的瞎子到村里来，我妈还拉来家里给我算了一卦。那算命的说我的喜事不在今年，我妈还只是不信。于九成心里的想法，你不说，我也早有感觉，刚才你的汽车一停在大门外，我就有了预感……我只是怪他，怎么不早说，非要到了这种时候呢？……不过也好，说了总比藏在心里强。只是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是于九成的什么人？
楚雪黎心觉奇怪，说我不是已跟你说了吗，我是他表妹，如果从工作关系看，我还是他的那家工厂的副厂长。
海秀摇了摇头你放心，你就是把实底告诉我，我也决不会闹得不让你出门。我赵海秀又不是歪瓜裂枣嫁不出去的人，说句到家的话，就是日后真的髙不成低不就，一辈子守着爹妈过，又能怎么样？这社会凭了两只手，也断不会饿死人。我只是心里要弄个明白，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关系，你是不是……还是他的朋友？
楚雪黎疑惑地笑了朋友？你指的是什么意义上的朋友？眼下，社会上用的最滥的一个词就是朋友了，最廉价最不值钱的也是朋友。不过说我和于九成是朋友也不错，不是朋友我能出面帮他这个忙吗，是不是？
海秀以为楚雪黎是在故意跟她划弧，不免有些生气地说眼下的人咋都这样，八两就换不回来半斤呢。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会闹，也不想闹，那有个什么意思嘛。就是你明天和于九成结婚，我也绝不会大惊小怪泼马张飞地去闹……
楚雪黎这才明白海秀所说的朋友的意思，她只觉脸一红，忙一把抓住海秀的手，说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呀！那我跟你说，不是，起码眼下还不是，至于将来是否会有什么变化和发展，那我也说不准。这回我说明白了吧？
那一刻，楚雪黎心里也在暗忖，原来自己这么一出马，给人的第一印象可能就是赵海秀的竞争者了。自己昨日脑袋一热，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那么从潜意识说，自己是怕人这么去理解呢，还是愿意让这终能成为事实？
两人又互说了些客气话。楚雪黎问，日后你是想到我们厂去，还是想在市里另图发展呢？海秀说，这事出的太突然，还是让我再想想吧，等我有了打算，就是不找于九成，也要找你，行吗？正说着，海秀的母亲推门进来，说大侄女难得来家一趟，就陪海秀多坐坐吧。那意思是问，如果不急，人家就要准备待客的晚饭了，有个提鸡问客的意思，你说留，人家就杀鸡，你说走，人家也就不费那个事了，透着东北人的一股实惠劲儿。楚雪黎趁机忙起身，说我忙，这就走。赵家人看海秀的神色，也不强留，将楚雪黎送出大门外，也猜不到两个女孩子都说了些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不好当着客人的面询问。
楚雪黎上了汽车便直接返回了市里，她和于九成有约在先，如果顺利，就不再去于家屯。主场戏已经圆满收场，估计留给于九成的过场戏就不会再有什么复杂内容了，就是一家人哭哭闹闹一阵又终能怎样呢。
于家人是在当天人夜时分才得知的消息。当初的介绍人（或可称为媒人）跑到于家来，气急败坏的语气里带了声讨的味道。于勇初时还不信，说不能吧，怎会有这种事？介绍人说，就你们这些有钱人会整事，事情都做出来了，还整这假模假式的干啥？海秀的爹妈说，九成有一个表妹，后晌专坐了你家的蛤蟆轿去的人家赵家当说客，这还有假呀？于家人这才知楚雪黎随于九成来乡下，决不是挂角一将搭车的，而是另演了一出幕后戏。于勇气得骂，这叫什么事呀，往后还让不让我在这十里八村做人了？她挺大个了头干这种事，就不怕往后找不着婆家！于九成说，爸，你也不用骂别人，主意是我拿的，事情是我求雪黎出面替我去办的，你要骂就骂我好了。要是非得我去赵家叔婶那里赔个不是，说说清楚，那我这就动身。
于尚兰和于尚文老姐俩对望了一眼，不由都深深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再说什么还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