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孔雀疯了

索勒和孔雀是相互搀扶离开的，孔雀虽然恨乌珠牙痒痒，但他已经恢复了理智，相当沉寂地和索勒走出了兰苑。

索勒边走边机警地看着四周，留意着每一个人。从艾尼身旁经过时，他发现艾尼的目光很是雀跃，当然也有可能是火苗跃动的原因。

但依索勒对他的了解，艾尼能走到今天，绝对不是这样软蛋一般的人物，不然也不会经常和前大汗一起商讨政事，进入楼兰的权力中枢。

艾尼的手突然悄悄地放在自己的胸口处，这是西域人惯用的礼仪，就像汉人的稽首礼，没有人看到，除了索勒。这一刻，索勒终于明白艾尼在这一场生死回合中做出一个懦夫形象的意义。

艾尼是在向他示弱！要做出一个“我是被匈奴人逼迫”的假象。索勒无事离开，让艾尼终于松了口气。艾尼是一个聪明的人，他知道汉不会为一个被废掉的王子出兵，却随时会为一个在楼兰被匈奴嫁过来的王妃杀死的汉人出兵。

索勒继续往前走两步，来到了桑堪身旁。桑堪直接道：“楼兰神派我送二位一程。”说罢，他抬腿就走，若不是行动如风让他的权仗发出一些响动，一袭黑袍的桑堪可以完全湮没在黑暗中，无影无踪。

索勒和孔雀跟在他的后面，跃过了乌珠和阿勒吉。阿勒吉的刀始终没有从乌珠的脖颈上移开，看来他并不信任乌珠。

从乌珠身旁经过，孔雀全身骤然发紧，牙齿都在微微地打颤。索勒一直用左臂搀扶他，现在不得不用上受伤的右臂，两只手箍住孔雀的双臂，以防他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并轻轻道：“我们会回来的，一定会！”

三个人安然地走出十几步远，他们的马匹嗅到了主人的气味，开始打着响鼻，四蹄踏动。索勒走过去才发现它们都被绑在树上，根本无法离开。

解开绳子，索勒拍了拍孔雀的肩，见他看向自己还了两分魂，一边蹲下，一边急道：“快踩着我上马！”

孔雀压抑着轻咳了两声，木然地踩在索勒的背上，跃上马，却又直接从另一边摔了下去，挣扎两下都没有爬起来。

索勒吓了一跳赶忙起身扶他起来，一直没有发声的桑堪道：“他伤重，你先上去，扶好他。”

索勒知道孔雀伤重，听话地跃上马，伸手一拽木讷的孔雀，桑堪在下面同时使劲，孔雀终于上了马，却跟没有骨头似的来回摇晃，幸亏索勒扶着，不然又掉下去了。

“快走，我骑你这匹！”桑堪利索地翻身上马。

两匹马刚刚行动，身后阿勒吉突然大声喊道：“我不求您的原谅，只愿下地狱百年赎罪，再出来可以继续为王子当牛做马。”

谁也没有理他，但索勒在双腿使劲的刹那，好像听到刀入肉的声音。

马儿已经飞奔起来，虽然是在王宫，但它们同主人一样对这里非常熟悉，再加上动物对危机感的本能，让它们不顾一切地跑，哪怕前面有人，也是义无反顾地冲过去，避不开就等着被踢开吧。

终于出了王宫，桑堪道：“跟我来！”

两匹马三绕两绕地终于停了下来，索勒抬头一看，这里来过，正是去年尤丽斯跳下去的“三层阁”。

索勒还没有发问，心中却是警钟大作。这里虽然处于黑暗中，但他马上察觉到有数人于黑暗中正窥视着他们。

“我的人！”桑堪似感觉出索勒周身散发出的杀气，马上开口解释，然后开口道：“打开机关！”

阁楼的大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个举着火把的法师。

索勒见桑堪并未下马，便也跟着他骑马进了阁楼。这是第二次进来，去年来是因为查探尤丽斯的死因，索勒对这里还算熟悉，只知道这里阁楼一层确实很大。

两匹马在阁楼中走动，马蹄声在回响。走到一屋正中间的位置时，桑堪驻马不动了，然后调转马头，看向索勒道：“站稳！”

索勒就听四周一通地“咔咔咔”，他知道这是机关开动的齿轮声。以前就一直觉得这个阁楼不太对，二三层还算正常一屋却是空荡荡，除了墙上的挂画没有其它。

现在终于可以一窥真貌，索勒很仔细小心地看着四周。“轰隆隆”他们的脚下开始震动，索勒喝斥住有些躁动的马匹，看着“地面”带着他们轰轰下陷。

当他们平稳“落地”后，再看上方已经被重新闭合。

索勒从没想过这座看起来很一般的三层阁楼竟然有一个非常大的地下殿。火光微弱，看不太清，但放眼望去，这里可容千人不止。

四周太过昏暗，只能看到一根根粗柱顶着这方天地。这里很像是药庐，看来建造设计是出自一人之手。

“跟着我！”桑堪道。

两匹马走在地下宫殿，回声更加响亮。索勒努力地远眺，想看看这里的样子，这里好像除了石柱并没有其他。不对，依稀间他觉得这里还有很多石门。

要这些石门做什么？就在索勒开始怀疑自己眼花的时候，桑堪带着他们走到一处石门外停住，下了马。

索勒也赶紧下马，他刚刚下来，孔雀身体一个侧歪，根本不用他扶就掉了下来，幸亏索勒手快，不然孔雀绝对摔个狗吃屎。

桑堪没理他们，用手一推，石门大开走了进去，索勒只好搀扶着孔雀一起跟着进去。

这是一条通道，空气中带着凉意，还有些潮湿，没走多远，左右两侧各有一道石门，门处有普通的法师守卫，见桑堪了立刻行礼。桑堪道：“快去取热水过来！”他则在右侧石门处停下，对索勒道：“马放在这里，有人喂。”

索勒点点头，带着孔雀跟着桑堪再次进入石门。

这里是一间石室，空气很好，带着暖意。这间石室非常干净，床榻桌几都有，杯碗酒瓶俱全。

“大法师住在这里？”索勒一边问一边把孔雀放于榻上。

“不然呢?”桑堪一直是冰冷的态度，哪怕现在在为孔雀检查身体。“索少郎不是从不信桑堪有神技在身吗？”

索勒咧了咧嘴角，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哪有什么天神降临，看来天城的法师们都是从外面的密道进入这里，然后再人不知鬼不觉地悄悄出去，在楼兰人眼中，他们就是突然降临了。

当然，能进这里的法师，肯定都是桑堪的亲信，不然这里早就宣扬出去了。

热水端进来，桑堪拿起水中的毛巾开始为孔雀擦洗。索勒一看有两盆热水，他刚刚手伸出也想洗把脸，桑堪冰冷的声音已经传过来：“别动，这是孔雀的，你去外面洗。”

索勒收回了手，索性不洗了，孔雀在这里，他可不放心这个大法师。

等了一会儿，桑堪又冷冰冰道：“你不会去令他们再端热水进来？你又不是不会楼兰语！”

再冰冷索勒也体会到了其中的善意，他咧嘴笑笑，露出白牙，转身走到门口，索性吩咐道：“大法师让你抬一桶热水过来。”

这个小法师果然很听话，立刻抬来一桶热水，索勒接过，道了声“多谢”一边心道：这小法师力气可真大，看来功夫也不错。

有了一桶的热水，桑堪也不理会索勒用另一盆水了，他先洗了手，也帮着桑堪一起打理失了魂般的孔雀。

“孔雀你说句话，要不哭哭骂骂，别这样！”索勒看着孔雀一边道。

孔雀倒是听话，索勒说完，他就静静地道：“我要杀了她，老妖婆，杀了她！”

“对，我们会杀了她，一定……孔雀！”索勒正开口安慰，冷不丁孔雀一下站起，险些打翻了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