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食人之草 - 燃烧吧,滇西 - 海漓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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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食人之草

下山路上,谁都没敢多说话,护卫们凭借着手中的通行牌,一路护持着兰延春几个以最快速度走出大土岭。

走完之前那段坑坑洼洼的石坡路,再转进一条绿树掩映下的山溪边,确信身后没有危险后,急行着的一行人才停下来。在兰延春快速地替丹尼弗除去身上的绳索后,这两个久别的故友,百感交集的拥抱在一起。

在这一刻,静听着耳畔溪流的潺潺声,时间仿佛停止了转动,紧紧搂抱着的两个人,直到很久后才放开彼此。此刻,这个站在兰延春对面,因激动热泪盈然着的洋老外,仍不相信似的向他确认:“你……真是滇西的兰?”

一样雾湿着眼眶的兰延春,动情的说:“是我,滇西的兰延春。你是我亲爱的朋友丹尼弗。”听到他喊出自己的名字,看上去一脸沧桑感的丹尼弗,咽喉忽地一下哽咽起来。他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再次地将兰延春紧紧搂住。

听到伏在后背上丹尼弗极力克制着呜咽声,兰延春像抚慰孩子似的轻拍着他的肩背问:“你们不是在拉萨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此时丹尼弗没有说话,而是用力地紧紧抱着他,默默的渲泄完情绪后,才松开手。在他沉重的叹息声里,他和藏地妻子那段堪回首的往事不,在兰延春面前回放起来。

原来,在半年多前,作为西藏最大庄园主独生女的丹尼弗妻子,接到父亲病危消息后,马上结束国外之旅,带着丈夫急赴故里准备侍奉父亲和接管家业。但就在两个人到达拉萨的当天晚上,只见上一面的老父亲便撒手人寰,也就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夫妻身陷进一场阴谋中。

那是由窥视他们家财产已久的本族叔伯,勾搭大管家蓄谋设下的一场谋夺遗产案。早在夫妻二人回国前夕,他们早用连环计和调包计,一步一步换取其妻家产自主权和拥有权,在他们归乡的当晚,设计将夫妻二人变成为财不惜弑父的罪人,从而引发不明真相的族人群起联手诛杀。

一次次的奔逃,他们一次次与死神擦身而过。但让丹尼弗感到奇怪的是,有时候杀手明明可以远距离射杀他们,但不知何故他们好像又有顾虑,不敢直接取他们性命。直到后来,有一次躲藏在柴跺里夫妻俩,无意中听到追击到的大管家再三交待杀手,务必要先拿到东西才能杀掉人。

这时候,夫妻二人才知道得见上一面的老父亲,在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刻,从舌底下吐出那枚戒指的真正意义。他妻子是知道,父亲交给她的这枚戒指,是开启他们家地宫的钥匙,那里面存放着家族百年收集到的无数珍宝。但现实景况东躲藏着的他们,已身处险境罪名缠身。后来,见藏地已无藏身之地,夫妻二人就想先避进内地躲开杀身之祸,待日后再寻机夺回自己的权益。

从拉萨地区逃进茫茫的康巴大山后,正当夫妻二人庆幸着终于逃出对方的天落地网时,哪知他们更是使出阴毒的狠招,用重金和二人画像在康巴区域买通各路匪霸,巨额悬赏捉拿他们。

一路惶惶然的丹尼弗带着已身染重疾的妻子,奔逃到拉布扎寺附近,停留在雪山上的一个山洞时,被一伙拿着画像路过的土匪擒获。当夜,他们二人被带到一个小村子歇脚,在他的央求下,土匪们请来村里的郎中给其妻治病,但很不幸,他的妻子惨死在被押往匪寨的途中。

说到伤心处,哽咽着的丹尼弗再也说不出话来。这时,静听着他讲述的兰延春,接过了他的话:“我知道,你们去的雪山脚下那个小村子,叫巴拉村。”看到丹尼弗的泪眼里含满惊奇,兰延春向他说起自己回滇西后的所有经历。

听他说完,丹尼弗拿着那块失而复得的金怀表,在感动中默默打开表盖,端视着照片上的妻子容颜,等他再次合拢表之后,当即表示要跟随兰延春一起回滇西,助他一臂之力。但他提出一个条件,返回滇西之前,必须再回一次那个藏族村寨巴拉村,去附近的雪山上取回之前他藏匿在山洞里的那枚戒指。

“巴拉村?这附近就有一条近道,我带你们去。”这时,旁边的索朗忽然探过头岔话。已见识过他这个活地图功能的兰延春,对他的自告奋勇自然深信不疑。于是,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在溪岸上歇息的一众人,在索朗和羊良才的吆喝下,由索朗带队向巴拉村的方向开始出发。

事实上,索朗说的近道根本算不上路,淌过脚下这条溪流后,他们进入到一片寸步难行的密林。里面不仅灌木繁乱不堪,不时还有横躺的腐木挡路,更要防备的是那些从丫枝中、草丛里、巨树后潜藏的、随时都会跃扑上来的各种动物。好在,前面带路的索朗因长年生活在深山中,与动物们已有着某种默契勾通,在他不断变换着的啸音中,一行人顺利的穿出这片密林区。

这一段让他们高消耗体能的路程,虽算不上长途奔袭,但走出林子后,每个人的体力都有些渐渐跟不上。

这时候,黑夜已经来临了。

月影下,在他们的前方终于出现一条名副其实的山道,只是这山道极其陡险,要从一道山梁上攀爬而过。此时尽管他们异常疲累,但看到紧跟在索朗身后的兰少爷脚步匆匆,后面跟着的人也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的看着脚下的路,生怕一个闪失就摔下深壑。

山间的夜色愈来愈浓时,月色变得更加朦胧起来。在快爬上山脊的时候,跟在兰延春身后的丹尼弗有些吃不消了。黑暗中,他似乎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听见他“哎哟”一声叫后,回身的兰延春就看见他的身子已朝着深箐倒下去。眼疾手快的兰延春忙伸手去抓人,结果被丹尼弗的力量带翻,两个人一齐跌了下去。幸得他及时攀到深箐边沿的一棵小树,才不至于坠下深谷。

两个人被众人齐力拉上来后,兰延春看着惊魂未定的丹尼弗,便吩咐索朗:“你找个地儿,让大家休息一下。”

正好前面山道的拐弯处,有一片凹进去的洼地可供歇息。当又累又饥的一行人走进洼地补充着体能的时候,兰延春拿出指南针按索朗说的方向,测定好方位后,他估略了一下行程,大约还需要走上一两个时辰,便能赶到巴拉村附近。

也许是连日来的奔袭让大家都感到极度疲累,没多大一会,除精神奕奕的索朗和放哨的一名护卫外,其余人很快或躺或蜷缩在地上酣睡过去。疲累至极的兰延春在放松之余,也在不知不觉间睡过去。

恍然中,他回到滇西的家。在兰宅大花园的小广场上,他看到突然变得年轻的父亲,带着他在放风筝。天很蓝,风好大,父亲拉拽着小小的他,跟着那风筝线跑啊跑,突然他摔了一跤。爬起来后,发现身边父亲不见了,就在他嚎哭着四处寻找的时候,忽然看见大花园深处的阡陌花径上,穿着藏青旗袍的母亲挽着父亲的臂弯,一步一回头的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看着两个慢慢在消逝的身影,他急得大哭起来。

梦中的兰延春,把自己给哭醒了。没等他完全恢复心神,那边索朗发出的一阵怪叫声把他拉回现实。猛然清醒的他,寻着声音望过去后,一下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雷倒。

在距他们不远的一棵树下,那名站岗的护卫已被索朗扑翻在地上,两个人正扭成一团在地上乱滚。

索朗犯病了!

这念头跳出来时,兰延春人已飞奔到纠缠着的两个人身旁。让他大跌眼镜的是,那名被索朗压在身下的年轻护卫,正惨叫着被他抱着满头满脸的乱啃乱咬。听见兰延春的喝斥,索朗马上停止疯狂的动作,乖乖的放开护卫从地上爬起来。

正当兰延春一边训斥着索朗,一边俯身去扶护卫的时候,那躺在地上的护卫说话了:“兰少爷,别怪他,他这是在帮我。”

扶起护卫的兰延春,这时才看清楚,护卫的整个头颅已经胀肿得老高。而刚被他骂开的索朗,正爬在一棵树下,用力地在树根挖着一些泥土,塞进口中嘴嚼起来。月色下,他看见索朗的腮帮,也像这名护卫的一样迅速胀肿起来。

“这怎么回事?”此时的兰延春,又气又懵。

“啊呀!这可是吃人草。你们谁给弄到的?”这时候,被惊醒的众人纷纷围上来,一个年岁大的护卫用脚踢踢地上那朵已经萎糜的大花朵,惊惶着问。

“……是我没经验……走马帮……还从来都没遇过这毒草。”这时候,脸孔已肿胀得像个猪头的护卫,嘟囔着厚肿起来的嘴巴,刚说完这句话,就歪倒在兰延春怀中昏厥过去。

原来,这名护卫在巡哨时,闻到附近飘来的一股异香。好奇中,他就绕到这边树下,很快看到绽放在树底下的一朵大花。月辉下,这朵娇艳无比的大花朵,伸展着细长如茅草的触须叶片,在风中肆意地滋长着,那洁白如玉的花瓣和紧裹着绯红色花蕊,在一缕缕的释放着浓香。乍眼看去,这花像极一个白衣红裙的女子在夜色里翩然起舞。

这极魅人心的美人形态,逗引得年轻的护卫上前嗅闻起来。后来,他直接采下,放在掌中把玩起来。

也许是这花的香气太过诱人,护卫觉得光闻不过瘾,随后又摘下几片花瓣放进嘴里仔细品尝它的味道。就在他快要吃掉半朵花的时候,被急跑过来的索朗一把打掉,让他快吐掉、快吐掉。可,来不及了。被护卫咽下去的花汁很快在他身体里发作起来,索朗不得已,才用上刚刚那方法帮他尽量吸出花毒。

老护卫说的食人草,在得到索朗的进一步证实后,所有人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似有全身冰凉起来,不仅护卫中极少有人见识过这种花,兰延春也只在书中看到有提过。他知道这种传说长在深山中的毒草,其毒性比一般的花毒更甚,如不能及时排除花毒,人的神经系统会很快遭到破坏,且还会出现大面积器官的腐化,最后导致中毒者身亡。

看着已紧闭着眼睛,四肢开始抖颤起来的护卫和身上已显中毒症状的索朗,焦虑中的兰延春,在得知索朗曾因为一条流浪狗因识食此花,得到拉布扎寺一位高僧的救助后,他当即命人做来一个简易担架,由索朗指路迅速绕道去寺院救人。

一行人在爬上这道山梁后,岔下一条羊肠小道,沿着山脚向拉布扎寺的方向赶过去。经过一番急行军,他们终于在黎明前,奔袭到梅里贡嘎雪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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