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诡异之域
从仙岩寺到金锣寨的路途,沟壑纵横,山道崎岖。
此时,正是黎明与黑夜的交替时分。大山里万籁俱寂,柔和的月光犹如一块透明的白纱,轻轻飘飘的笼罩着远山近岭。蜿蜒的山径上,行进的队伍中偶尔传出一两声马的响鼻外,一切生物都还在沉睡中。
虽有慧安带路,但由于路的幽暗和陡险,佐藤想要急行的大部队,还是移动得非常缓慢。直到晨光微亮,他们才走出承载着仙岩寺的这座大山。
如佐藤担忧的一样,越往大山纵深走,实地越与他手中的地图难以对应。特别在一些地震断裂带上,这种差别就更为明显。那些经过洪流冲涮的扭曲着的山体,在他的地图上,根本就看不出原路的状貌,这让他对前面带路的慧安,极不放心起来。
于是,每经过一个山口或是进入某个岔道,他都要用指南针比对着地图,进行一番确认之后,才让部队跟进。转眼,他们走出一个山丫口,前方又出现一片塌方段。
或许慧安早看出佐藤的谨小慎微,这一次,他主动停下来,让身边看押他的小鬼子去后面通报,让佐藤一起过来商量前行的路径。
事实上,队伍中的佐藤也发现不对了。他用指南针测试过,大方向虽然没问题,但就眼前突显出来的地貌,在他的地图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位置。他暗生疑窦只怕带路的支那人有诈时,前面的传令兵跑到了。
来到队伍前,他和慧安爬上一块高岩,眺望起前面的路途,佐藤发现这片经受过强震和泥石流摧残的山域,已坍塌过半,且之前慧安提到过的与他地图上对等的那条山道,确实不见了。
不但山道无影,就连周边的景状也完全改变了模样。这不由得让佐藤深深的犹虑起来,在没得到印证之前,走这种无头路,他是不会相信慧安的。所以,当他让慧安拿出依据,证明他们即将前行的路径是否正确时,他在望远镜里找到慧安手指方向的那座山峰后,才相信慧安的所言。
慧安指出的那座山峰,在佐藤的地图上标注为“白虎峰”,看到形似虎头的那山峰出现在视野时,见到“老相识”的佐藤当然喜不自胜。他欣喜之余,看着前面繁乱不堪的塌方地段,又极不放心:”你想怎么走出这片坍塌路段?直接穿越那肯定是不行,如果绕道,太费时间了,你现在必须拿出好主意来。”
看到佐藤有点迫不及待了,慧安慢悠悠的抬起右手,指着斜对面的一片树林子说:“里面有一条近道,穿出树林,再过一片草地,就能到白虎峰下。”
这时候,望着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佐藤权衡利弊之下,只能答应下来,就走慧安说的这条道。望着那片黑黝黝的林子,佐藤无端的有些心慌起来。为防慧安使诈,他把几个支那人集中到队伍前头,为大日本士兵开道。
也许是想着前面的道途需要急行军,看到奔波一天的队伍已经精疲力竭,佐藤没有让部队立即出发,而是让他们就地休整。
鬼子们席地而坐饱餐起食物的时候,兰延春拿着冈田丢给他的两盒压缩干粮,走回队伍前面。这时,萨容容爷俩已互为对方换好药,打下手的羊良才也在忙着替他们收拾着一地的草药。等兰延春把手里的干粮分派到他们手中,跟着慧安在周边挖草根充饥的索朗,也抱着满怀的黑色根茎回来了。
他按慧安的吩咐,把这些黑草根交到每一个人手中,低声让他们尽快嚼吃掉,且连渣也必须全咽下。面面相觑中,几个人一时没明白过来,但在索朗急切的表情催促下,他们听话的迅速把草根嚼了吞咽下。在咽下黑汁的一刹那,兰延春顿觉一股苦涩略微麻凉的液体穿喉而下,迅速在五脏六腑中弥漫开来。
吃完手中的黑茎植物,慧安又抱着一大捆回来了。他又把这些野草根全都分派到各人手中,让他们尽量能吃多少吃多少。
这时候,一手举着军用水壶喝水,一手拿着大包压缩干粮啃嚼着的唐三,迈着他的八字步走过来了。看到兰延春把最后一块干粮饼子递给慧安后,他故作康概的递上手中的食物:“来来来,贤侄,你可不能饿着,这些全给你。吃饱才有力气赶路,等拿到你那些宝藏,还愁吃不完天下吗?哈哈!”
唐三斜着眼,怪声怪气笑起来的时候,看到一旁的索朗正在闷头吞咽着那些看上去黑不溜秋的草根时,他也好奇地抢过一根,放进嘴中嚼起来。
“啊?呸!”唐三嘴里的东西全给喷吐出来:“什么东西?怪滋食味的。”
看到依旧嚼着草根的几个人,没理会自己,他悻悻地从索朗手里又抢过几棵黑茎,拿在手中甩着玩,哼着小黄曲,扭动着他的肥躯向鬼子的阵营走去了。
天边飞起落霞的时候,夕阳已沉下山顶。
这时的鬼子兵们,已经吃饱喝足。在慧安的带领下,他们开始绕走在坍塌的山体边缘,向着前面的那片黑树林抵近。
走进树林,里面古木参天,在晚霞的映照中,林子里不仅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金色雾蔼,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似浓香过头的酸腐味。佐藤初闻见这味道时,他跨下的战马蹄子正好踏翻一堆落叶,尘埃飞处,涌进鼻息的霉腐味尤为浓烈。因此,他也就没再深究那些既香又像臭气的怪味道,一个劲地催促着他的队伍加快速度。
如慧安之前说的一样,树林里其实没有路,他只是循着留有标记的树木往前行。进入林子不久,佐藤通过指南针对方向的数次比对,确定他的队伍是在奔向白虎峰位置后,眼见就快要到树林的尽头,他的心放下来了。
然而,就在佐藤放宽心的时候,他万万没料到,一直担心着的危情,顷刻间就来到。
越往树林深处走,林子里氤氲着那种说不上是香还是臭的怪味道就愈浓。一阵乱风吹过,树林深处卷起一股股之前阳光留下的热浪,让人莫名的开始心慌气短,队伍中甚至有人扯着喉咙干呕起来。
马背上的佐藤和冈田发现不对劲时,他们的喉咙里已经火辣辣的开始烧起来。然后,他们看到有的士兵掐着脖颈,慢慢倒下去了,有的伏地,大声地呕吐起来。有过丛林战经验的冈田猛然反应过来,他朝着队伍狂喊起来:“是瘴气!快戴防毒面具。”
趁着鬼子队伍混乱不堪的时候,前面的慧安见时机已到,他飞快地向兰延春等人指出一个方向。索朗背起萨寨主向着目标地疾跑起来的时候,慧安也牵拉着羊良才快跑起来,落在最后的兰延春拽起萨容容紧跟上去。
他们飞跑着的身影就快穿出这片树林的时候,身后响起了追逐过来的枪声。
“砰砰砰”……“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雨点般倾泻过来了,树枝被打断,石头被崩裂,泥土被掀起……在一波接一波手雷的爆炸声中,拉着萨容容狂奔的兰延春,在超越慧安和羊良才两个人时,突然听到慧安一声惨叫。一回头,就见胸前中弹的慧安身子一歪,放开惊惶失措的羊良才,倒在地上。
兰延春赶过去,把吓傻的羊良才往萨容容方向一推,让他赶紧带上她快跑。他一返身,搂抱起地上呻吟着的慧安,朝着另一个方向疾奔起来。
这时他知道,大家只有分开行动,才有更多活下来的机会。借着一道土坎的掩护,他半抱半搂着腹部受重伤的慧安,一路向前奔逃。听到枪声朝着另一个方向远去后,他才发现面如白纸的慧安,大半个胸襟已被鲜血染红。
看着气息短促起来的慧安,如果再不立即止血,他就会因失血而丧命。当务之急,得尽快找个能藏身的地方为他处理伤口。看到不远处有个半人高的茅草洞时,兰延春立即把人弄到里面,看着自己一身的皮衣洋装,他果断地撕下慧安的僧袍,快速地为他包扎起伤口。
伤口处理好,慧安也缓过气来了。此时的他,睁着一双疲惫的眼睛望着兰延春,一字一句,认真而费力地对他说:“现在,你要记牢我说的每一个字,这是你的先祖让我转达给兰家后人的。你身上带着的那把蒙古刀,是开启你们乌兰氏宝藏之地的密钥。”
慧安的话,犹如惊天劈雷,炸响在兰延春的脑海里。在惊愕万分的一刹那,他只觉浑身一片冰凉,思维瞬间停滞,他表情僵硬的发出梦呓一般的疑问:“大师怎么会知道乌兰氏?又怎么会认识这把刀?”
看到他的脸上的肌肉因震憾,在微微的抖动着,慧安叹息一声后,悲声道:“你和他长得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拓出来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喘息着的慧安,尽量用简短的语言,向兰延春描述起那个发生在四十年前的悲壮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