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泣血佛塔 - 燃烧吧,滇西 - 海漓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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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泣血佛塔

章炎知道,这次突围是最佳时机,如果错过,后续可能会更难。

他顾不上太多了,向围上来的敌群甩出唯一一颗烟雾弹,在浓浓烟尘中趁鬼子不辨方向地乱窜,他几个鹞子翻身后,如雨燕掠波般飞掠出追兵的防线,运起神功,箭一般射向塔林方向。

这时候,通往塔林的半道上,萨容容正拖拽着地上不能动弹的萨寨主,一步一挪的移动着,听见鬼子合围过来的枪声,看见爷爷身后的血痕,她急得眼泪乱飞。

也许是萨寨主身材太过高大,或许是他伤到的腰部让他难以忍受,特别在听到后面鬼子追兵的叫喊声后,面容扭曲的他极力地想掰开孙女的手,连声地催促她:“你快走!赶快走!不要管我了,我不行了。听话,快跑!”

两只手死命拽着爷爷前行的萨容容,又怎么能扔下亲人自己独活。何况,再有几步,塔林马上到。

他们一步一移的步子真是慢啊,慢得紧咬着牙关、使着蛮力的萨容容已像个湿人,汗水混合着泪水肆意的在风中飘洒着。后面追兵的脚步真快啊,像飞一样的过来了。看着倔犟的孙女始终不肯撒手,地上的萨寨主不再挣扎了,开始拼尽全身的力量,一点一点配合起来,往前移动……

十米……五米……三米……二米,塔林到了,塔林到了!

就在萨容容心里一阵狂喜的时候,她没注意到胸部早已被挣裂的伤口,已是鲜血淋淋。当急慌的她找到塔林中那座高耸着的主塔,准备拽起爷爷朝那边赶的时候,喉咙里突然涌上一股无法压抑的腥咸液体,在她的狂咳中喷涌而出,猝不及防间,她踉跄着一下扑倒在地上。

“容容……容容……”看到气虚力竭的孙女口喷鲜血翻然倒地,躺在地上帮不上任何忙的萨寨主,急声地叫着。

鬼子们到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刚刚还小如蝇头的众多身影,眨眼间,就变得狼群一般大,黑压压的一片围过来了。在一片“呜哩哇啦”的叫嚣声中,萨寨主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鬼子群中忽然传来数声爆炸。

萨寨主回头,就见在连续爆开的炸弹烟尘里,一道犹如疾风般的身影,已掠过被炸得鬼哭狼嚎的鬼子群,向他们的方向飞旋过来。

来人迅疾地来到他们身边,俯身背起萨寨主,拽起地上的萨容容迅速跑往高塔时,萨容容从他的声音中,才听出来拉着自己跑的这个被炸得衣衫褴褛、脸上熏得漆黑一团的人,正是章炎后。又惊又喜的她,心里瞬间踏实起来,脚下的步子也变得轻快起来。

等几个人跑到主塔下,找到塔身右侧那块缝隙较大且能活动的石壁时,章炎立即放下萨寨主,奋力去搬移开那道石门。当幽深的暗道口出现在眼前时,章炎的嘴角现出一丝笑意。

就在这时,一枚带着异音的炮弹穿空尖啸而来。说时迟,那时快,富有战地经验的章炎猛地射出去,在榴弹未及落下时,身子飞旋至半空中运力挡了一下,被改变方向的炸弹落在另一座佛塔下,即时爆开。

随着震天的爆炸声,萨寨主爷俩同时看见,在半空腾起的烈焰中,章炎被炸碎的身子像漫天星光一样,徐徐地从空中飘落而下,遍洒在佛塔之间……

天地间忽然一片静默。

烈烈风中,似乎能听到少林寺僧兵那震天憾地的呐喊声,还有他们铁骨骨铮铮马革裹尸的誓言。从内陆战场到滇缅战场,再到康巴大山的佛塔林,慈悲与杀戮,和气与戾气,所有的宁静、虔诚、英勇、忠烈,以及深沉的无奈,都随着章炎生命最终的归处,在此时此刻,凝结成这青山之中屹立着的一座座佛塔。久久、久久的镌刻在两个正泪流满面的人心上。

暗道口,萨容容奔涌不止的泪眼中,看到四周的鬼子已慢慢地围上来。

仙岩寺后山响着枪炮声的时候,兰延春和索朗已被带到囚禁着慧安的禅房。

跨进禅房,兰延春看见一脸平静的慧安合十坐在案几前,僵着脸的佐藤在徘徊不停。看到两人进屋,佐藤怒气冲冲地冲慧安冷哼一声后,让他们上前去看铺展在案几上的一张图。

那是一张很陈旧的手绘地图,从上面那些不规则的线条看,更像随手画的导路图。地图的起点,正是他们置身的仙岩寺,终点则是由一条红色粗实线引领,直达大山纵深标有“金锣寨”的一个红圈位置。除这几个明显的标注,仙岩寺附近的山域,还画着一些延伸出康巴大山的线路。

一开始,兰延春没弄明白这张图的意思,直到黑着脸的佐藤又开始冲着慧安发起威:“现在活地图到了,我看你怎么狡辩。既然你不‘认识’我,也不再‘认识’金锣寨,你当年亲手画的这路线图,总不会也健忘吧?”

听到“金锣寨”三字,伏身在兰延春身边看热闹的索朗,突地抬起头,认真地端详着对面的慧安。然后他猛地站起来,扑爬到慧安的脚边,跪地大哭:“大师,是我,我是金锣寨索朗。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呜呜呜……”

看到慧安依然闭目沉静,嚎哭中的索朗急了,他一把拉住慧安的臂膀,使劲地摇晃着:“大师,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金寨主的儿子,索朗,索朗啊。”说话间,索朗爬了起来,折返身把兰延春推到他跟前,喜泣着说:“看,我找到金锣寨少主了。大师,我真的找到他们了,我要带着他回家去。去看我的巡山小狼犬,可是它……死了,他们全都死了。”像是被某种东西刺激到一样,索朗的神志又开始错乱了。

面对拉着他又是哭又是笑的索朗,慧安的表情慢慢起了变化。佐藤瞬看见,有些得意的畅笑起来,凑近前去,盯住他的眼睛:“慧安,这下你总该知道金锣寨了吧?哈哈”

在佐藤狂妄的笑声中,慧安缓缓地站起身来,怒视着他,忿声道:“不错,从你踏进寺庙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当年的恶魔又来了。你现在穿的这身皮,更是挡不住你满脸的邪气和贪婪。”慧安指着身穿将军服的佐藤骂完,声音忽然悲戚起来:“我佛慈悲!我与你之间就是农夫和蛇的故事,这是我一生的伤痛。”

“不,不,你错了,我不是恶魔。我是为打造大东亚共荣圈而来,是为解救你们脱离苦海而来。现在是,几十年前我的先人同样是。”看到慧安终于承认那段历史,佐藤很是惬意。“想当年我来到这的时候,要不是你藏得紧,你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吗?不过,要是没有你,我就进不了金锣寨,更不会在十八年后,我们又相逢。”佐藤得意的狂笑声,仿佛要把屋顶掀开来一样。

“说,那东西究竟藏哪去了?”佐藤倏地止住笑,语气一下变得恶狠狠。

“我不知道你说的东西,若要老僧这条命,你拿去好了。”看到佐藤“嗖”地拔出战刀插在案几上,慧安依然一脸的宁静。

“不,你想错了。你这条命不足惜,我要的是你这座庙宇的灰烬,还有全寺僧人的陪葬。还有他,他们……”说话的佐藤,指向慧安身边的兰延春和索朗。

“你们是一群畜牲!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慧安怒骂着佐藤的时候,禅房外面,忽然传来一片嘈杂声。

紧随着佐藤走出禅房后,兰延春看见涌进寺院内庭的大队日本兵中,萨容容被推搡着走进来。她身后,两名鬼子也架着萨寨主跟进来。看到紧咬着唇角,颤抖着嘴唇始终没有发出声音的萨容容,兰延春搜视完人群后,也没找见他希望见到的那个身影。

而此时,后山上紧揪着他心脏的那些枪声,已经消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从萨寨主悲戚的神情和萨容容的泪眼里,兰延春已猜出个大概。

章炎,那个铁骨铮铮的男儿,他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他矫健的身影,听不见他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和洪亮的嗓门了。在这个瞬间,他的心脏绞痛起来,一种痛进骨髓的疼痛让他的眼眶潮湿了。看着满院子的鬼子,他只能紧咬着牙关,用力地咽下奔涌而出的液体。

这时候,整个院子已被鬼子兵的火把,映照得一片通亮。寺院门外,手持战刀的冈田,正带着几个亲随匆匆而入。他跑到佐藤身边,凑近他附耳几句,佐藤点头后,就见冈田把手一扬,他身后的一队鬼子兵立即冲进大殿。

一会后,大殿上的众僧人被全部赶到庭院里。跟着,鬼子们在院子四周分别架上几挺机枪,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时,夹杂在人群中的羊良才一脸惶恐,把他紧张兮兮的目光,投向他的少爷。

羊良才对面的兰延春,早已把自己的指关节捏得咯咯响。他知道,在这种架势下,任何险情都可能发生。果然,似乎有些迫不及等的佐藤,阴森地掉过头去问慧安:“想好那东西在哪了吗?如一分钟后你还是不知道,这些人,他们统统的,会变成你的陪葬品。”随着佐藤的声音一落,众僧后面的一挺机枪忽然抬起枪口,朝天放出一梭子弹,弹片瞬间穿透院子里的一棵柏树随着断枝碎叶在院子里纷纷扬扬,有几个胆小的僧侣惊叫起来:“大师!”“师傅!”“救救我们!”

慧安抬头望过黝黑的夜空后,深深的叹息一声,然后转向佐藤,缓声道:”只要你放过仙岩寺,放过这些人,我跟你们走,那东西在金锣寨。”对于佐藤这个老魔头,慧安太清楚他的凶残本性了。

“哈哈,你早点答应,大家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看见已达目的,佐藤对冈田刚刚的建议很是赞同。经过后山那一战,他怕夜长梦多再生事端。看到远天冉冉升起的启明星之后,他命令部队马上向着目标地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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