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险渡死亡河

洪流扑向女兵时，处在最危险位置的张莎已靠近对岸，再前进几步她就能揪住岸上伸向水面的灌木枝，她奋力前行，可是后面的姐妹把她扯得死紧仿佛被卡住了，她寸步难行。

尹海春努力靠近张莎，她也动弹不得。

武婷一手攥紧尹海春的裤管，一手扯住林芳，水流对她的冲力更大，换了别人已经支持不住了。

流水哗啦哗啦直响，女兵们却憋住劲缄口无语。

林芳处在第四的位置是河道中央，进不得退不成，眼看情势危急，她恳求道:

“武婷，松手吧!”

“你敢!”武婷回答很简直，气力必须用以抵抗水流的冲击。

张莎伸长手臂抓拿灌木枝，可就是差那么尺把的距离:

“谁也别松手，我在靠近灌木枝!”

处于最后位置的陈英梅尚未到达河道中心，她若松手可以迅速退回岸边浅水滩去，但她怎肯松手，也还没有到应该松手的时候，她想，即使独自活下来，也逃不脱死亡的命运，要死一起死。

尹海春和武婷刚好处在浪头之下，危险威胁着她。

武婷若松手放弃林芳，她和尹海春在张莎的牵引下可以安全到达对岸，她们三人就是幸存者。

尹海春脚下松动，感觉难于支撑下去了，便问道:

“中尉，怎么办?”

不等张莎回答，武婷大声吼道:

“使劲，张莎，护士长危险啦!”

林芳正处于河道中央，扑来的第一个浪头吞没了她，她挣扎着昂起头探出水面，武婷不放弃她，王秀君也扯紧林芳死不松手，只要她俩同时放开联结手臂的军裤，林芳瞬间就会被洪流淹没。

“武婷，死死拉紧芳姐!”张莎不能前行，但还能稳住身体。

“明白，中尉，我死也不会舍下芳姐!”

武婷违背了自己提议的“命令”，到了该松手的时候仍不放手，生死关头，命令等于空话，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林芳去死，并且一个鲜活的生命从自己手中滑落的。

“快放手，武婷、秀君!”

林芳再次被浪头淹没，再次探出头来，她还能双脚下沉不至于飘浮，她自己也没有放弃。

谁也不想松手，濒临死亡时刻，女兵们都不惧死亡。

此时旁边的王秀君和武婷一松手，她这个生长在滇池边的富家女，可没有渔民畅游滇池的本领，淹没于激流中她必死无疑。

武婷咬牙坚持着，从牙缝间只挤出来两个字来:

“决不!”

王秀君虽是个文气女兵，此刻也竭尽全力抗击洪流，明亮的声音传给陈英梅:

“英梅，同生共死，就在今天!”

陈英梅躬着身子向上拉扯王秀君，她顾不得说话。

“芳姐，挺住!”生死关头，少尉、护士长的称呼不重要了，姐妹才见真情。

林芳也在挣扎，也劝王秀君放手。

“谁敢松手?”

王秀君态度依然坚决，一起淌河，她也要坚持下去。

情势越来越危急，排在河里的六个女兵已不成一条直线，而是随着水流的冲击向下弯成一个大角度的弧形，并且角度正在缩小，很快就会有崩溃为零的危险。

尽管人人奋争，可根本抵御不住激流向下压的冲击力，若果强撑下去某人倾倒，全体即将失去平衡，六个女兵将会在浪花里一同丧生。

过河地段的河面较宽，往下去河面收窄，两岸削壁，湍急的洪流不会给溺水者逃生的机会。

“松手!”

林芳呛了几口水，狂吼一声，声音已经失真。

没有人愿意松手，姐妹们铁了心不会放弃她。

“我松手啊……”

林芳先松开了武婷的裤管，王秀君见状乘势拽拉林芳一下，再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

“英梅，回岸!”

陈英梅深切领会王秀君的用意，两人合力狠劲一扯林芳，三人同时甩向了岸边的浅水滩，过河不成，总算没有溺毙在河流中。

“天哪，我们失败了!”陈英梅趴在岸边说。

王秀君回转身注视对岸:“武婷很危险!”

就在林芳松手的那一刹那，张莎感觉了一股力量把她往岸边推搡，她无力抗拒便扑向灌木丛，右手猛然间揪住了拇指粗的那么一根树枝，身体不由自主地向河面旋转了半圈，并把尹海春和武婷拽拉向河岸。

“海春……”

武婷惊叫一声仆倒在水流里，但有尹海春牵联着她，她有惊无险地荡向岸边。

“婷姐!”

尹海春仆倒在水里的同时，被张莎牵扯着划向河岸，她感觉自己全身飘浮起来，脑袋往树丛里钻，她蓦然间有了抓手，想放弃张莎的军裤了，但武婷还在飘荡，她便断了松手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