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大炮太多
梁桂看了看远处的倭军舰队，又看了看眼前的大炮，问指挥操炮的一个军官：“这门炮能打多远？”
“大人，这是门天字炮，能打两里多远，上次倭寇来时，就是用这门炮吓住了倭寇，让他们的战船不敢靠上前来。”
“嗯，不错，这次不仅要吓住他们，还要给我真正打中倭寇的船。”
“大人，只是这里真正的大炮不多，只有八门，其余的都是松树炮，只能放炮子，而且也只能用一次，如果倭寇靠近了，很快就能看穿的。”
梁桂说道：“这没办法，军中只有这些炮了，松树炮还是秦大人想出来的，唬唬倭寇还是管用的，你有什么好办法，也可以说来与本将听听。”
“大人，如果我们的大炮各自射击，多半一艘倭船都不能射中，我们打算用所有的大炮朝一艘船打，总有一炮能击中，一旦倭船被击中，他们自然也就怕了。”
“有把握吗？”
“您到任之前，李副营长领着我们练过，”这个军官又摸出一张纸来，对梁桂说道：“大人您看，李副营长让我们把这片海域的所有位置都标注清楚了，现在我们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知道倭船在那个位置，大炮的用药和炮口的方位，都是预先定好了的。只要海上的风不大，四五百步的距离上，几门炮打一艘船，有一半的把握能射中。”
“不错，就这样打。”梁桂嘴上夸赞，心理却泛起了酸，这些事李天放居然都没有给自己汇报，看来其人之心不小啊！梁桂心头不爽，却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己没来泗川几天，而且大部份的时间都在泗川城里呆着，和老朴一起喝酒叙旧，今天是因为李舜臣来了，大家感觉到了战争气氛，梁桂这才第二次来到堡垒。
此时的海上，九鬼嘉隆却犯了犹豫，他并没把这座堡垒当作主要作战目标，只是想尽快通过，然后在高丽人有了防备之前拿下泗川，却不知自己和当初龟井兹矩犯了同样的错误。如果此时九鬼嘉隆能够当机立断，下令大举登陆，再水陆两面同时发起猛攻的话，堡垒和营寨是根本坚持不了多久的。但他仅仅只派了五百人登陆上岸，然后又只派出一二十条战船去试探进攻，庞大的主力部队却呆在后面和他一起看热闹，他把作战搞成了添油战术，而不是狮子搏兔，雷霆一击，这让后面的战斗开始变得难办起来。
倭军战船靠近堡垒时，堡垒上的大炮一直没有开火，梁桂听从那个军官的建议，等到倭军战船进入一里之内时，才会下令开炮。同时，开炮时不仅那八门真正的大炮要开炮，其余所有的松树炮也要跟着一起开火，只不过松树炮里只装一些火药，不装炮弹，纯粹是用来迷惑倭寇的。
倭船来到距离炮垒一里开外时，其中一艘倭船抢先开火了，这艘船上面装有一门缴获的高丽大炮，但起伏的海面让这颗炮弹失去了准头，最后砸在了海面上，不过这倒让梁桂和堡垒上的高丽兵士紧张了起来，好在只有这艘倭船上有大炮，其余倭船只有大筒和铁炮，对堡垒的威胁不大。
梁桂伏在护墙上，盯着越来越近的倭船，这时几艘倭船已经在用大筒向堡垒射击了，弹丸打在垒墙上，却只打落一些灰尘和碎石。
这时，那个军官大喊道：“左四，左四，一齐打它。”这个命令被士兵们一路传下去了，八个炮位上的炮手都调整炮口对准那艘当出头鸟的倭船。
“大人，可以开炮了。”在梁桂焦急的等待中，那个炮手终于向他请示了。
“哪还等什么，给老子狠狠的打，对了，你们要打哪艘船？”
“就是刚才向我们发炮的那艘，它上面也有大炮。”
“瞅准了打！”
“是，大人。”
片刻之后，军官说道：“大人，快捂住耳朵。”
“嗯？哦，好。”梁桂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跟着他就觉得堡垒的地面突然像发生地震一样颤抖起来，紧捂住的两只耳朵也被猛然炸响的炮声震得短暂性的失聪了，随后白色的硝烟将他笼罩起来，有那么片刻的时间，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在呛人的烟里跑动，还有人在叫喊，他的头脑却还在嗡嗡作响，似乎有点在梦中的感觉。
堡垒上的几十门火炮一起发射，势如山崩！
海面上的倭兵看见堡垒上突然喷射出团团白烟，几乎把堡垒上方给笼罩了起来，紧接着雷鸣般的排炮声就传了过来，所有倭兵都下意识的缩低脑袋，俯下身体，口中拼命念叨菩萨和佛祖的名字，心惊胆战的等待来世的宣判。就连在路上行军的倭兵，也被震撼住了，许多士兵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张大嘴望着那个趴在海湾当中的喷火吐烟的巨大怪兽，如此的威猛，他们能打得下来吗？
刚才率先发炮的那艘倭船成了挨打的出头鸟，八枚炮弹冲着它飞去，有三枚击中了船体，能够阻挡箭矢和火铳的厚实船板，在高速飞行的一斤多重的实心铁球面前，如同纸糊般的脆弱。有两枚炮弹打中了船体，一路穿过船板和人体，炮弹和激射出的木屑引起一叠声的惨叫，最后钻出了两个虫蛀般的洞来。第三枚从上面的望楼掠过，在护墙上打出两个洞来，顺便带走了两个倭兵的半截身体，这艘船的倭将也不幸中招，一条木刺扎进了他的眼睛，而且很有可能刺进了他的大脑，因为他倒下去就没动静了。
回过神来的倭兵惊恐的叫喊了起来：“大人被打死了！大人被打死了！”
于是这艘倒霉的船在慌乱中开始调头向后退去，却不知道自己再次成为了出头鸟，带头逃跑，回去九鬼嘉隆是饶不了他们的。其余的倭船正在庆幸自己没有中弹，一见这艘船逃跑，也反应了过来，高丽军马上会发出第二次齐射了，这次保不准会打谁，便跟着纷纷调头转向，飞快的退出高丽军大炮的射程。
后面的九鬼嘉隆也被高丽军的猛烈而准确的炮火震惊了，他知道倭军战船的火力短板，根本无法从海面上摧毁那座炮垒，只能从陆地上去攻占，随即他又下令派遣五百兵士登陆，去增援先前登陆的那五百倭军。
实际上高丽军这轮炮火，有个巨大的破绽，就是开炮时的气势惊天动地，但在海面上激起的水柱却没有几个，除了那艘被击中的倭船，其余的船周围根本就没有炮弹落下。但九鬼嘉隆隔得远，没有看见，至于前面那些战船上的倭兵，却统统缩起头来当乌龟，自然也没人注意到这个情况。保民军的虚张声势，就如此这般的奏效了，以至于九鬼嘉隆迟迟不下令舰队再次攻击，而是坐等陆上的进展，时间和战机就这样从身边流走了。
此时，最先登陆的五百倭兵已经接近了海岬的颈部，他们发现高丽军在这里挖了一条壕沟，后面还竖着栅栏，挺着长矛的高丽兵就站在栅栏后防守，沿着栅栏还有几座箭楼，高丽弓箭手和火铳手就在箭楼里面射箭和放铳，阻止倭军靠拢。领兵的倭将当即下令停止前进，让士兵去周边树林砍伐数木，制作梯子、挡板和撞门用的木槌。不久，后面登陆的五百倭兵也到了，两下一起动手，很快就制作出了许多粗制滥造的攻击器械，然后倭兵顶着挡板向前推进，铁炮手和弓箭手则跟在挡板后与高丽军激烈对射。
高丽军的几门真资格的大炮都是对着海面的，栅栏这边只有一些松树炮，放在栅栏后面也用挡板遮着，倭军看不到后面是什么，他们只是担心炮垒上的大炮，不过一直到他们逼近壕沟时，堡垒上的大炮也没打他们，于是他们放下心来，以为大炮只是对着海洋，没有对着陆地。然而当倭兵在栅栏边铺设梯子时，他们惊恐的发现栅栏里面那些挡板露出了一个口子，里面伸出来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当第一个倭兵刚刚叫出声来时，十几门松树炮一起开火，漫天的炮子和碎石喷涌而出，由于距离太近，倭兵的那些挡板也被密集的炮子掀翻，前面的倭兵几乎被一扫而空，后面的倭兵也被炮声震懵了，等他们回过神来，大叫一声，转身发疯似的朝回跑，将佐和武士禁止不住，也被逃跑的人潮裹挟着跑回去了。
隆隆的炮声再次传到了海上，九鬼嘉隆举起望远镜，却看不清那边的状况，只看见一团白烟升起，他心里一沉，这高丽军到底有多少大炮？如果真有许多的大炮，这泗川还能打下来吗？
栅栏里，兴奋的高丽兵们欢呼起来，但指挥作战的李天放却平静如常，他看了看逃远的倭军，又回头看看堡垒和海面，这回倭寇来得太多，现在是被唬住了，但那些松树炮最多只能再放一炮就要报销了，另外，火药的存储也并不多，这些火药还是当初秦川从李舜臣那里搞来的，支持不了几轮发射。这次要想击退倭军，还得靠李舜臣的水军，堡垒这边，只要再坚持一两个时辰，李舜臣的舰队就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