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终于来了
稻田利吉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在这里会碰上了东莱的药铺老板郑发,他当初不仅征发了郑发的药材,还收了郑发的贿赂(包括钱和女人),并与郑发一起喝过酒,现在郑发一旦说出他的身份,他和郑一官将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于是他站起身,说道:“我还是去看一下大人醒来没有,细川大人有封信要交给他。这样,郑桑,你跟我走,我去大人那里替你说情,你当初可是攘助过我军的,看大人能不能放你回家乡去。”
郑发赶紧对稻田叩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好,起来吧。”稻田又对那个武士说道:“这个郑桑为我军出过力,也与我相识,我带他去见大人,替他说情,看你这里能不能行个方便?”
“请便,”那武士无所谓:“他又不归我管,只是临时唤来侍奉的,你带走就是。对了,这汤就快好了,你不尝尝?”
“多谢了,等见过大人之后,再来品尝。”
武士笑道:“呵呵,等你回来,怕是连汤渣都不剩了,那些低贱的农兵,有好些日子都没粘过油荤了。”
稻田佯做望了望天色,说道:“我还是先到大人那里去看一下吧。”
“随你。”武士也不挽留。
郑一官远远的站在一边,看见稻田领了一个高丽人过来,便想问他,稻田却使眼色要他闭口,然后径直朝中军那边走去。中军那边还有守卫,稻田却不再过去,而是绕过中军,往前营门的方向走,他出自倭军,自然对倭营的布置十分熟悉,要换郑一官等高丽兵,怕是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再加语言不通,露馅几乎是分分秒的事情。
郑一官牵着马跟在后面,不时看一下身后的郑发,他搞不懂稻田这是在唱什么戏。郑发却有些迷惑了,稻田老爷不是说要带他去见大人吗,怎么向营门走去了?但他又不敢问,只得忐忑不安的跟着走。
不多时,到了营门,此时天色已然模模糊糊的亮了,稻田掏出他原来倭军的身份牌晃了一下,对守门的足轻头大声说道:“某家奉细川大人之令,去咸安城里送劝降信,后面是我的侍从和通译。”
那足轻头见稻田身着武士盔甲,还有细川家的背旗,便没细想,细川的本阵在西门那边,高丽军也在西门,怎么会派人绕北门来送劝降信。见稻田的派头很大,他自然不敢阻拦,当即吩咐移开拒马,放稻田三人出营。
等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郑一官才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这倭营就这样被稻田进出自如,看来秦大人把稻田派来,还真是解决了大问题,他再次看了看跟在后面越来越心惊胆战的郑发,问道:“稻田大人,这人是怎么回事?带上他做甚?”
郑一官穿的是倭军衣甲,说的却是地道的高丽话,郑发一听,当场就懵了,两脚定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稻田停住马,回头对郑一官说道:“此人名唤郑发,是个药贩,当初我在东莱认识的,知道我的底细,不能再留在倭营了。”
郑发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哭泣道:“大人饶命!”他现在知道事情不对头了,郑一官是个假倭兵,那稻田肯定也有问题了,稻田这话一说,摆明了是想杀人灭口,于是他赶紧跪下求饶。
稻田拔出刀,对郑发说道:“念你当初款待于我,我给你个痛快。”
郑一官愣了下,问道:“大人,他干过什么坏事没有?投靠倭军或是杀过高丽人没有?”
“应该没有吧,我那时只是强征了他的药材,”稻田冲着郑发问道:“问你,干过这些事情没有?”
郑发叩头如葱:“小人就一药贩,哪里敢作奸犯科。大人走后,小人老老实实开药房,直到被倭军强征,在军中也只是打杂下苦力,有时候还被喊去看病开药,仅此而已,绝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天地为鉴,小人如有一句不实,甘愿遭天打雷劈。”
郑一官道:“大人,此人乃一百姓,我军条例,不得滥杀无辜,不若放他一条生路。”
“这里大军云集,他能到哪里去?若再被倭军捕了,保不准会泄露我军机密。”
郑发一听,赶紧说道:“大人,小人愿跟二位走,多大的铺子已经没有了,小人的家人也都躲回家乡了,距此太远,这兵荒马乱的,小人也回不去,情愿为大人效力,小人识得百草药物,还略通一些医术。”
郑一官望着稻田,说道:“大人,您看如何?”
稻田想了想,将刀插回刀鞘,说道:“姑且饶你,但不得私逃,否则你命难保。”
郑发连叩两个头:“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小人决不私逃,再说逃回倭军那边,早晚难逃一死。”
“好,你起来,跟我们说说这个倭营有多少人,战兵多少,辅兵多少,有没有高丽人,另外铁炮多不多?”
“大人,小人在营里活动,多少知道些。”郑发爬起来,跟着稻田和郑一官往咸安北门走,边走边说:“这个营寨原本有两三千倭兵,还有三百多高丽民夫,昨夜大部都调派去西门那边了,现在营里只有三五百倭兵,高丽民夫也只剩一半了,铁炮足轻很少,倒是有几十个弓箭手。但倭军另外制造了一些新的旗帜,原来的旗帜没带走,这样城里的高丽军就会以为这里的倭兵没有减少。”
“哦,还有什么?他们有骑兵吗?”
“没看见,这个营里只有不到十匹战马,拉车的牛和骡子倒还有些,全都由高丽民夫在照料。”
“还知道些什么,统统说出来,算你立功。东莱你是回不去了,跟我们回晋州去吧,可以留在军中当个郎中。”
“多谢大人抬举,小人一定效犬马之劳。”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咸安的北门前,此时北门还是没有被倭军清理出来,城门洞仍旧堵着,城门楼却烧塌了,只剩一堆黑乎乎的废墟,城墙下到处扔着倭军攻城用的梯子。
稻田让郑发在城下喊叫,却没人出来回话,稻田便将马拴住,和郑一官、郑发一齐搭起一架梯子,相继爬上城来。三人刚上城,废墟里便冒出一些人来,拿刀枪弓箭围住了他们,郑一官赶紧举起双手叫道:“不要动手,我乃保民军骑兵营郑一官。”
“高丽人?保民军?怎么穿的是倭寇的甲衣?你的身份牌呢?他呢?怎么看都是倭寇。”
“我们是假扮倭兵混过来的,谁敢带身份牌,这位是秦大人的亲卫,稻田大人,两位金大人都是认得稻田大人和在下的,你们快带我们去见他们,就说保民军到了。”
那些高丽兵兴奋起来,纷纷问道:“真的?唉,你们终于来了!”有些人还忍不住欢呼起来。
“不要嚷,我们是假冒倭军进来的,你们一嚷,小心被倭军听了去。”
“是,是。”
“快领我们去见大人。”
此时咸安西门之上,被倭军的火箭烧了大半的城门楼前,在金诚一的注视下,金时敏皱着眉头将一碗淡盐水咕隆咕隆的喝了下去,然后作势就要呕吐,一个亲兵赶紧轻轻拍击他的后背。
好半天,金时敏才缓过气来,让拍背的亲兵住手,又对一旁的医者说道:“来吧。”
医者过来,解开缠在金时敏肩头的布条,观察了一下伤口,说道:“青淤少多了,脓液也少了许多,开始接疤了,大人,昨夜还烧吗?”
亲兵答道:“昨夜略热,不甚烫,大人睡得还算安稳。”
“好,好,大人,您差不多算是挺过来了,只要毒排出去了,伤口倒无甚大碍。”
金时敏问道:“那些受了枪伤的兵士们呢?”
“都在用这个法子医治,但军中盐和水都不多了,最多也就撑得住今明两日,另外还有些将士,伤势太重,无法救回来了,昨夜又去了四十多人。”
金时敏叹息一声,吩咐道:“收殓起来吧,今日一并烧了。”
“是,大人。”
金时敏又对金诚一说到:“大人,水和粮食倒还够撑几天,现在就看保民军什么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