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风雨欲来 - 碧海残阳 - 黄沙独行者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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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风雨欲来

离秦川与晋州士绅宴饮所在的别院不远,还有座稍小点的宅院,徐元礼从郡守府里搬出来后,李泰就给他找了这所宅院住下,这里原本是晋州一个商人的宅院,这商人未雨绸缪带着全家,跟随李洸的大军跑更西边的光州去了,李泰就把他的宅子占用了。

此刻,徐元礼和李惟俭正在后院的花亭中对饮,亭中石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以及一壶酒和两个酒杯,桌子上方的灯笼把花亭照的通亮,但花亭之中却只有他二人,侍候的仆役和侍女都站得远远的。

徐元礼端起酒杯没喝,他有些落寞的品玩着精美的瓷杯,半晌才说道:“本官来这晋州两月了,他们可从来没有宴请过本官,看来本官这个府使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啊,倒还不如秦某人的保民使实在。”

李惟俭安慰道:“别说大人您了,就是下官我,现在还挂着金海郡守的衔,大人的奏折已经发给朝廷这么久了,按理说朝廷早该收到了,却到今天也没见有旨回复,难道朝廷只顾着赶路北狩,不管地方了吗?”

徐元礼见李惟俭转开话题,笑道:“你我之间,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真把秦某人当你的贤婿了?”

“大人,秦川此人极为重义,您知道吗,下午下官去拜望翁主时,那郑嬷嬷透风说翁主有意于秦川”

“有这事?”徐元礼饶有兴趣的问道。

“嗯,郑嬷嬷也探了秦川口气,却被秦川所拒,秦川明说要娶尹家小姐为妻,他对患难之交的尹家小姐都如此重义,何况大人您对他还有再造之恩呢,他定不会负于大人的。那些晋州士绅需要秦川来保他们的家业,自然要攀附于他,大人这边,只要朝廷正式任命下来,士绅们也会对大人另眼相待的。”

徐元礼这是也岔开话题,说道:“你知道吗,诏谕使金大人向朝廷上书,荐金时敏为咸安郡守,本来我是荐你的。你与秦川一道收复过昌原,还实打实的擒斩上百倭寇,这庆尚道自开战以来,还从未斩获如此之多的倭寇,此功足以抵失金海之责。那金时敏只是捡漏取了咸安,连一具倭寇首级都没有,且咸安本就是我军故意不去取的,还好没有惹得倭寇大军过来。况且他本是一个武职,金诚一居然荐他连升三级,还来充任文职,这不乱了朝廷体制吗?但眼下金诚一官大一级,估计朝廷多半会准了他的奏。”

李惟俭道:“下官如何不重要,只要大人您还在这晋州主政即可。大人您可是有大功于国家的,金海之失,非大人之过,金海那里根本就没几个兵,如何守得住。后来大人您护得金海、昌原和咸安等处的军民平安迁徙到晋州,使两万多百姓得以免遭倭寇的屠戮和奴役,一如当初汉忠烈长板之举,此功莫大焉,朝廷岂能视之不见?”

“朝廷?他们现在怕是除了一心想入大明去寻得庇护,再就是排斥异己了。眼下这局势,你也是知道的,晋州乃至全罗道,都孤悬于敌后了,本官估计,最早下半年秋收后,最迟明年开春,倭寇一旦占据北方诸道,就会集大兵来犯全罗道和晋州。那时候就要看你那位贤婿有何能耐,能保住这晋州城,还能保住那些士绅的家业了。至于本官,呵呵,那时却不知在何处了。”

“怎么,大人,您这是要……”

“全州那边,李洸派人递信来了,你拿去看看吧,这是今日晌午老夫才收到的。”徐元礼拿出一封信递给李惟俭。

李惟俭打开信寥寥的看了一遍,吃惊道:“朝廷这么快就要招李洸回朝了?龙仁战败的奏折一来一回,也没这么快吧?而且也想要调走大人您?”

“应该不是龙仁战败的事,老夫估计朝中定是发生大变,西党多半得势了,正在大肆清洗你我这些东党之人,李洸掌控全罗道,是南方唯一没有陷入敌手的道府,他们岂能坐视不见,自然想将全罗道收归囊中。”

“此乃乱命!大敌当前,不思退敌之策,反而忙于党同伐异,这是误国害民!”

“然我等为人臣子,又能如何,除非能面见大王,陈述实情,否则大王被西党诸人蒙蔽,难辨真伪。”

“大人,朝廷的旨意正式下达了吗?”

“李洸那里,原本是让他继续留任,直到朝廷新任命的巡察使到来,然后调他回朝任职,但钦差听说了龙仁战败后,就估计李洸有可能要被拿下,轻则贬职,重则法办,就没有离开,而是等下一位钦差到来。老夫这里,也要调回朝廷去,晋州是要设府了,但府使不是老夫。”

“金诚一?”

“他也是东党一员,还是继续当他的诏谕使,没人来和他争。”

“李泰?”

“和你我一样,也是东党中人,能保住他郡守的位置就不错了。”

“那是谁?”

“不知道,朝廷多半要从西党中选人过来。”

“那下官呢?”

“李洸信中没说,应该还顾不到你这里,还是继续挂着金海郡守的空衔吧。”

李惟俭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在近旁,就压低声音说道:“大人还记得泗川县令郑弘吧,他可是西党首脑郑澈的堂弟,大人上书朝廷,说他私通倭寇,而秦川却在押送的路上,让他被倭寇劫走了。”

徐元礼有些诧异,李惟俭怎么扯到这事上头了,他问道:“这郑弘与本官有何关联?”

“大人,西党与大人已成死敌,大人回朝,定遭西党攻讦,不仅官职难保,怕还有性命之虞。郑宏之事,定会算在大人您的头上,郑澈去年虽被流放,但西党一旦得势,必定召他回朝入阁,届时大人回朝,当如何处之?”

“郑弘之事,干本官何事?是他私通倭寇,被倭寇所救。”

“大人,你说郑辙会相信吗?西党诸人会相信吗?”

徐元礼沉默了,郑弘去哪里了,所有人都清楚,他做得了今天,人家自然做得了明天,他端起酒杯,发了一阵神,叹息道:“唉,这朝廷钦差挟旨书而来,又如何能够违逆?”

李惟俭道:“大人,如果钦差不来晋州,又当如何?”

“他有旨在身,如何不来晋州?”

“下官是说他如果来不了晋州,如何?”

徐元礼一怔:“他怎么来不了晋州?”

李惟俭呷了口酒,说道:“大人,这钦差自北边跨海而来,往返一趟,需要耗时近月,而大王恐怕还在继续北狩的路上,现在多半已到辽东了,钦差能否到达晋州传达旨意,又能否回去交差复命,怕是朝中大员也没有把握吧。而且晋州这里,毗邻倭寇,城乡多有倭寇奸细出没。”

“你的意思......”

“大人,那郑弘不也被倭寇劫了吗?”

徐元礼心中大震,他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钦差来晋州的路上,遭遇了倭寇?”

“大人明鉴,有些事须当断则断!”

徐元礼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乃谋逆啊。”

“大人,此诏绝非大王本意,乃是朝中奸臣蒙蔽圣听,所发之乱诏啊,乱诏可不遵。”

“但倭寇远在昌原、昌宁,如何来得了晋州以西?”

“大人,秦川手下不是有倭人吗?”

“秦川敢干吗?”

“郑弘之事,起因于他,最后更是与他脱不了干系,那郑辙不会饶了他,他自然不会愿意大人被招回朝廷。””

徐元礼又沉思起来,李惟俭也不着急,端起酒杯自饮起来。

徐元礼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翻江倒海,杀郑弘,是党争,最多祸及家人,杀钦差,则是谋反了,是要诛三族的。但跟随钦差回朝,现在西党当权,郑弘的事迟早算到他头上,他和家人最终难逃西党的报复,毕竟以往党争,虽然也杀人,但都是通过正常的国法来诛杀的,他这是开了暗杀的头,犯了大忌。而即便没有郑弘的事,他回朝也是难逃失金海之罪,西党执政,他贬官贬职是跑不了的,而且朝廷那边,现在肯定是官多地盘小,根本就没地方、也没位置来安放他,回去怕是连稀饭泡菜都没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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