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故景非故人
诸如各种什么宫之类的,我为人类时,在我们人间界也曾利用各种假期,和同学们去四处旅游游览过,比如帝都的那座紫禁城。
帝都的那座紫禁城,建筑风格辉煌大气、雄伟庄严,同时,也是中轴合一,四平八稳的,像一座大的四合院里面,装着一层又一层小的四合院。
我眼前踏足的这座赤焰宫,与之完全是不同的,过了第一道鲜红如血的厚重铁门,里面是一条长长向上的石阶路。
有多长呢,就是你站在最下面的那级台阶,是看不到最上面那一个的,我颇为好奇地数了又数,大约是一百零八个。
别看石阶级数仅在百个左右,架不住这些个石阶又高又陡啊,比之我在饕餮陶氏一族的祠堂里看到的那个还要高还要陡,很有神殿的架势了。
好在我此时,不是人,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这样的石阶,我要爬多久才能爬到头,现在的我,只要飘一飘,就可以飘上去了。
看看,这不做人了,也是有一些好处的啊。
一百零八个石阶的上面,是一个宽阔的平台,砌筑平台的石头,都是一人多高的红色玉石,我不认识是什么材质的,单就看这光滑度和光泽度,这些红色玉石,也都不是凡品,何况个个都这么大,还能凑在一起,修成一个平台。
平台的正中央,有一口井,我觉得应该是井吧,哪怕别处的井涌出来的都是水,这处井时而涌出来的,是火,还是那种一窜出来,就几丈高,火苗火心皆是幽蓝赤烈的那种吞万物于无形的火。
我远远地绕开平台正中那口喷火的井,继续往这座宫殿的里面探去。
平台成环抱形,除了那口井,往上走的是一座十三孔的石桥,这石桥两米多宽,悬在云层之上,在缭雾之间,若隐若现,绝对是对恐高症患者的一种挑战。
好在我已经不是人了,这说起来像是骂人话,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所以,就算我之前有恐高症,此时也痊愈了。
游走过十三孔的石桥,到了桥对面,竟是另一翻景象了。
与着整座山体枯槁单一的生物链构成相比,这十三孔的石桥一过,就仿佛到了人间仙界,处处都是鸟语花香的模样。
各色植物,栽种在两侧,看着很杂乱无章,却又自成一体,有开着花的,有单就绿叶植物的,每一种,对我都是一种考验,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能叫出名字的。这简直就是太欺负人了。
植物中间,偶尔飞出几只羽毛鲜艳的鸟来,也是我不认识的,啼出好听的鸣叫声来。
这片不同与整座山体的另类之地,占地面积并不大,我游魂状态下,很快走完了。前面又是一座桥,这是一座九折八弯的仙带桥,桥的通向是一座巨大的八角亭。
这座八角亭,是纯木的建筑了,八角各垂一个风铃,风铃都是铁铸的,偶尔有吹风过,发出清脆却不刺耳的响声。
我走近八角亭,这才发现,支撑八角亭的八根木制柱子,都雕刻着盘龙图案,只是这种龙,与我在人间界常见的雕龙,不太一样,这种龙,它是长着翅膀的。
我的目光暗了暗,人都做不成了,变成魂魄了,终还是躲不过要面对传说中的那个情敌啊。
穿过八角亭的正门,进入到八角亭之内,我竟觉得这八角亭里的布置,有些眼熟,有许多东西,都有一种熟悉感,这就奇怪了。
八角亭的内部很大,百坪有余,却没有一道实体的间隔,只有几架屏风,做着隔断。
雕花红木的香床,还铺着红色绣金线的锦丝被褥,香床旁边还有着全套的梳妆台、红木大衣柜,悬挂衣服的双龙头衣架,一架屏风后面,还有一张古琴、一张书案,书案上面还有一张没有画完的水墨丹青的牡丹图。
这样的一些摆设,无一处不在诉说这间屋子曾经的主人,是一个爱好琴棋、喜好书画的……女子。
误入了人家的闺房,已经是很失礼,我连忙撤退出来,可能还是撤退得晚了,看得东西多了,心尖漫延出一种钝钝的痛来。
我半刻不敢在于此处停留了,捂着心口,狼狈地逃离出来,向着赤焰宫更里面游荡而去。
接下去是如何走的,我仿佛都身不由己了,真真是神游一般,任由魂魄自由的飘荡着,两边景物已经变幻成其它,我头脑里依然抹不去八角亭里的一幕景致。
为什么会觉得那些东西自带出熟悉感来呢,仿佛似曾相识,仿佛曾经拥有过,仿佛那些东西都是我的旧物一般。
这就是笑话了!
在这座高大的山体里,我从步入进来到走到此时,心里面对于赤焰宫究竟是谁的宫殿,大概有个想法了,又有八角亭的应龙雕饰作辅证,这个赤焰宫,应该是长琴身为上神时,居住的地方吧。
那我怎么会对人家的东西,有种是我旧物的熟悉感呢?我难道已经羡慕嫉妒恨到这个地步了吗?若真是如此,我自己都要忍不住要唾泣我自己一遭了。
没有思维控制着的魂魄,游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我心头的钝痛慢慢消失,我强抑着自己把那些不可能的想法抹去,才又真正的控制住自己的魂魄,能够看清楚身处何地了。
眼前是又到了一座宫殿面前,赤色的墙体,金色的琉璃瓦,门脸虽是不大,雕梁玉柱,却是无一处不精致的。
还未及走进宫殿里面,就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气,从宫殿深处飘香出来,这香味好闻极了,沁人心脾,提神又醒脑,可惜我一个理工科毕业的糙姑娘,一时间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妥贴的形容词,来形容一下这个香味了。
要是肖潇还活着,能跟我一起过来,她大约能蒙出个前调中调什么来的,我却是一点不懂的。
我循着这香味,飘过殿门口,一路向里,到了一间置于云雾之间的独木屋子门前,与前面比较开阔宽敞的八角亭相比,这间独木屋子,就显得精巧别致了。
与前面一水红不同,独木屋子的外观颜色偏玄黑,屋门不处于正中,而是处于偏东的位置,小门不大,门上面悬着一块同玄黑色的牌匾,刻着两个浅金色的字‘慎独’。
穿过小门,进入独木屋子里面,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外观看上去的独木屋子,只是一个穿插的长廊。长廊的尽头,是另一座院落。
这处院落山石翠竹环绕,院门屋子比着前面看到的那些,都是相对于平凡一些的,仿佛我们人间界的某处被称做‘天堂城市’的幽居小园。
小园内的屋子有着三进吧,每一进里都透着一股子清雅,中间那一进尤其是,两边的窗户还保持着打开的模样,红色的窗纱漫不经心地垂在两侧,偶有清风徐来,吹起红色的窗纱,露出屋内的一角。
屋里铺设的是全竹的地板,不是翠色的竹,而是枯黄的竹,不带生气的颜色,铺出来本该不好看的,不知铺设的匠人是怎么调配的,几根花色不一样的拼凑在一起,反而拼出另一番景致来,铺到地上后,带出一种随意洒脱的气息来。
屋子中央有个高起的竹榻,铺着全套浅金色的锦绸被褥,竹榻前面放了一个圆型玄色铜制香炉,香炉里面燃着的香,就是我之前闻到的,引我进到院子里来的那种。
我没想到竹榻上面竟然有人打座,刚刚被红色的窗纱遮住了部分视线,这是飘进屋子里,才看得清楚,竹榻正中,有个人正盘膝坐得比直。
等我飘近,真切看到那个人的模样,我心口的钝痛,终于化做一团酸水,抑制不住变成泪水,流淌出来。
其实,就在门口,就在我发现榻上有人时,我就已经猜到这人会是谁了,可等我真正看到他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我在心里粗略地数了数日子,我与他从相识到现在,也有大半年的时光了。
这大半年里,我们几乎是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我自认为他什么样子我都应该是见识过的了,却不想还是我自己太过高估自己了,他此时的样子,就是我不曾见过的啊。
他盘膝而坐在竹榻之上,挺直的腰背如石塑一般,黑发如瀑垂在身后,头上一顶紫金镶墨玉石的小冠,映衬的一张倾世容颜,白得更如润玉,眉心一点红色火焰印记,是与我在一起,无论法相还是神魂,都不曾出现过的。
这大概是他已经毁掉的神体自带而来的吧!
怪不得拖油瓶小叔子徐寿,总是建议他先把神体修复出来,我当时见识浅薄,还不以为然,不觉得有了神体的长琴和以神魂现身的长琴,到底有什么区别,毕竟和长琴在一起这么久,从没觉出他的神魂与我们正常人的身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