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是亲生的

回到我们住的办事处小楼后，我妈先去洗个澡，趁着我妈洗澡的功夫，我和冯媛要求一下，希望她能去隔壁找夏小白呆一会儿。

冯媛对于我的要求，一开始是没有答应的，“我才不要去你哥的房间，有仙师大人在，我可不自在了呢。”

我理解冯媛的心情，谁愿意没事闲着往总是骂自己愚蠢的人身边凑合，哪怕这个人盛世美颜，哪怕这个一身本事可学，不自虐却是一般人做人的头条准则啊。

“那你和夏小白去外面压压马路吧，我赞助你们一张粉票子，你们去看场电影吧。”

我说着就要去找钱包，给她掏钱，被她一把制止住了，“你可别，咱们两个什么关系，你直接和我说就是了，你是要和阿姨单独说点什么吗？说你和太子殿下的事？我劝你这事别急，老人家对于自己养大的大白菜突然要被那什么拱了，哪怕那什么是只带仙气的神……，老人家的心里也会多少有点过不去的，你给阿姨点时间就好了，过一段时间，阿姨就顺当过来了，都不用你说什么，就能支持你和太子殿下了。”

我承认冯媛说得很对，但是我和长琴又不是着急拿着户口本去办结婚登记，没必要那么急着追着我妈同意的，我要和我妈说的，不是这件事。

“我和我妈不是说这事，我们母女有点私密话，真是不方便别人听，冯媛，我不是把你当外人，你都快做我嫂子的人了，只是这话吧，我连我哥夏小白都不想让他听到，同为女人，你能懂我吗？”

我一把拉住冯媛的手，说话的神色很是凝重，凝重到都让她忽视我话中那句‘她都是快要做我嫂子的人’，没因为这句害个羞，也没因为这句和我皮上两句、顺便动个小手胡闹一下。

冯媛被我的神色传染，也凝重起来，她反手握了我的手一下，“那好吧，我这就给你腾位置，也不用你的红票票，看什么电影，不是有盗版网站吗？有那钱还不如留着养陶祝呢，我看陶祝单只听我们说话是听不饱的，好了，不说了，我拉着你哥去压马路，感受一下咸阳的夜色。”

冯媛一声轻叹后，松开我的手，瞧瞧她现在说话的语气和做事风格，很有贤妻良母的端倪了。

我正想说声‘谢谢’，冯媛头也不回，留个背影向我摆手，“我都是快要做你大嫂的人了，还和我客气啥，未来小姑子。”

我：“……”

一股心意相通的感动，还是萦在我的心间，这种很好很好的友情，是那种很好很好的爱情也没有办法代替的。

——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真心是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我妈洗完澡出来，见屋子里只剩我了，顺口问了一句，“冯媛呢？”

我给我妈沏了一杯咖啡，真是对不起我妈的爱好了，这办事处里，东西简陋，做不了手磨咖啡，也没有我妈爱喝的牌子，只有一杯速溶的某巢，不知我妈能不能喝下口去呢。

我把咖啡端给我妈，实话实说：“冯媛和夏小白出去压马路去了，说是要感受咸阳夜色。”把我要求冯媛‘出去’的事，隐瞒下来，没说。

我妈接过我递过去的咖啡，放到桌面上，拿着大毛巾擦着她湿漉漉还滴着水的头发，“噢噢，年轻人就是要多出去，多沟通情感，他们两个出去不能带陶祝吧？”

从她说话的语气就能看出来，她对于夏小白和冯媛之间谈恋爱还是非常支持的，巴不得他们早点领证结婚。

“不能带，妈，你放心，陶祝有长琴看着呢，闯不出祸事来。”

陶祝都快成我妈的心病了，扔哪儿都不放心。

我妈擦干了头发，在肩上又披了一条厚实的大浴巾，头发披散开来，这才喝了一口我沏的咖啡，轻皱了眉头，显然是不习惯的。

“这几天相处下来，通过发生的这几件事，可以看出太子殿下有一颗赤子之心，若为普通人，也可称是良人了，哎……可惜了！”

我妈的一声叹息包含多少无奈，这也正是我心中强压在心底的无奈，可是现在我不想想这些，支走冯媛，单独和我妈在一起，也不是想说这个的。

我凑到我妈的身边，把头枕在我妈的双膝上，视线向前放空，像是看着什么，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小的时候，一遇到什么不开心或是感到迷惘的事，就喜欢这样偎在我妈身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充满勇气，把一切不开心的事忘掉，战胜所有的困难。

但是，这一次我不是要我妈给我安慰和勇气，这一次我怕是要做让我妈伤心的事了。

我问我妈，“妈，我是你亲生的吗？”

这话本不该问的，女儿问妈是不是亲生的，这简直是不孝，是太过诛心的事了，可是我今天不得不问。

我问完，我觉得我们小小的卧室，空气都不流动了。

只有我和我妈浅浅的呼吸，我妈不回答我，也没有任何动作，我不敢看我妈，不知道我妈是不是生气了，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我不该问。

我连忙解释说：“妈，我不是别的意思，我今天遇到常老道长，常老道长你知道的吧，就是咸阳当地道教协会那位八十七岁的名誉会长，他说我不可能是夏家的人，他说咱们夏家多少代了都是单传，深得祖师爷的庇护，只生男孩儿，从来没有生过女孩儿，我也不是听信他一人的话，这样的话，以前我也听过，我第一次认识冯媛的，冯媛也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她以为夏小白是捡来的，妈，我和夏小白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一个不是亲生的啊？”

相对于我前面很突兀问的那一句，我后面这一长串类似于解释的问话，算是暂缓了我和我妈之间那低到要爆气压的气氛。

好久，我觉得是过了好久，我妈的手才抚到我的头脸上，轻轻地揉着我的头发，轻轻地说：“傻丫头，你和你哥当然都是我生的，你们都是有出生证明的，一点儿不会有错的，你们都是夏家的人，是我和你爸亲生的女儿和儿子。”

得到我妈明确的答复，我提在嗓子处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眼里的空茫变成了泪水，不自觉地流出来。

我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可是越想忍越是忍不住，我抽拉着，“妈，我就说我一定是你的女儿，你看看，我们母女长得多像，他们凭啥拿咱们夏家的老黄历来说事，现在科学发展多快，多生出个孩子有什么不可能的，国家还鼓励生二胎呢，我们家这是支持国家政策，怎么就不好了，怎么就让人家说道呢。”

我满腹的委屈，比着我妈不想让我和长琴相处更委屈。

不能与长琴相处，那是父母不支持爱恋，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得到父母的支持的，这个可以慢慢争取。

我若不是我爸妈的亲生孩子了，那我还怎么争取，我这前二十年的人生，算什么呢？那简直比被狗血淋了混身还要狗血的事啊。我是真心承受不了的。

“青青，别人的嘴，咱们管不住，妈妈可以向你发誓，无论你和夏小白，你们中的谁，都是妈妈十月怀胎生的，妈为了生你啊，还挨了一刀呢，当时难产，怎么也生不下来，医生只好紧急做了刨腹产，我肚子上的这道疤还在，谁能说我的姑娘不是我亲生的啊。”

我妈捧起我的脸，我的姿势随着我妈的动作改变，上身缓缓起来，变成和我妈平视的状态。

“妈妈爱你们！”

我妈低下头来，轻柔地吻过我的头顶，“你小的时候，我就这样把你抱在怀里，亲着你哄着你，现在你大了，妈妈再也不能把你抱在怀中了！”

“妈！”

我把头埋着我妈的怀中，哭得痛快，压在心里的阴霾终于散去，却没有见到我妈双眸里隐动着的那缕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