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游出掌心的鱼
“今天还是牛肉面吗?”他询问送饭来的小厮,小厮恭恭敬敬的说是。
他满脸黑线,看了看桌上的面,最终还是把面吃完了,他不挑食,但也扛不住天天吃一样的东西。
“世子在哪里?”
小厮把空了的碗筷收拾好,“世子在后院厨房里。”
“厨房?”他擦嘴的动作一顿,“他在那里做什么?”
“公子要是想知道,可以去看看。”小厮收拾完碗筷就下去了,他喝了几口桌上送来的茶水想漱漱口,喝进去才发现是绿茶,他突然想起那天赵君文带他去酒楼吃饭,喝的就是绿茶。
他走到后院的厨房,看见赵君文系着围裙,绑起袖子在煮东西,他不声不响走到他身后,看到锅里煮的是面。
“你会煮面?”他冷不丁出声,赵君文被吓得把手里的汤勺扔进了汤锅里。
“就随便煮着玩玩,突然有点对下厨这个事情有点兴趣。”赵君文有些手足无措的面对着他,试图挡住后面锅里的面。
他突然想到这几天吃的牛肉面,该不会都是这个养尊处优的世子煮的吧。
“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厮跟我说你在这里。”
赵君文推着他走出厨房,“你出去,没事别来这儿。”赵君文有一种被揭穿的窘迫,红着耳朵把他往外推。
“你煮的面还挺好吃的。”他靠着身后推着的手若有所思的说道。
赵君文听到他这么说,顿时就不再推他出门了,他感觉到身后的那双手停了把他往前推的力。
“真的?”赵君文用试探性的语气说道,他装着很认真思考的样子想了想,“就是吃多了腻,下次能不能换一样?”
“………”
赵君文沉默着把他推出厨房,“你出去玩!”
他被推出来刚转过身,厨房的门就被砰的关上了,他好笑的看着紧闭的门,敲了敲门,“开玩笑的啦,我长那么大,第一次有人给我煮面。”
门内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真的,很谢谢你,世子听到了没有?”赵君文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他等了一会儿,看赵君文没有出来的意思,就转身离去了。
他在府里乱逛,看到了一堵墙一扇门,很突兀的横在这个院子里,德亲王和赵君文是分开住的,他是没想到分的那么彻底,直接砌了堵墙隔成两半。
这个时辰德亲王应该去上朝了,他查看了一下门上的锁,门是锁着的,钥匙应该在赵君文那里,公主让他来这里是为了拿到能够扳倒德亲王的东西。
陈恩跟他透露说,德亲王跟晖王是一起的同伙,两人看起来像是互相扶助,可实际上是面和心不和,倘若德亲王真一心一意扶助晖王,当初晖王求娶他女儿赵华盛的时候就应该答应了才是,可他却拒绝了晖王这门亲事,转而把赵华盛嫁给了定昌侯家的嫡长子。
这门亲事结的匆忙,德亲王急着断了晖王的念头,不愿将女儿托付到晖王手上,表兄妹结亲也不是少见的事,辈份是表兄妹,实际上是没什么血缘的。
赵华盛要是嫁给了晖王,就等于把德亲王府彻底搭上晖王这条船,德亲王那么看重家门荣耀,是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这样的合作根本上就是一盘散沙,看起来固若金汤,实际上各有所图。
德亲王和晖王来往密切,晖王的为人心狠手辣,翻脸不认人,他是再清楚不过,为了保自家安全,德亲王手里肯定有晖王不能见光的把柄,晖王不是蠢人,德亲王有他致命的把柄,他手里也一定握有能够毁了整个德亲王府的东西。
互有把柄才能够让这场合作的天平持衡,一旦有一方倾斜,另一方是绝不会手软的。
他大概能明白公主想要的是什么了,公主要握有德亲王所有制衡晖王的把柄,她要在背后操纵这一场困兽相斗的游戏,晖王的把柄泄露,他也有保全自己的法子,可德亲王绝不是晖王的对手。
赵君文接纳了我,让晖王起了疑心,也难怪那天德亲王那么生气,甚至不惜把儿子打成那样,赵君文现在的额角上还有一片淤青,德亲王算是气急了。
晖王起了疑心,那这疑心便不会消除,起码目前不会,德亲王不愿把赵华盛交给他,从这一点来说,晖王他就已经不会完全将德亲王当作自己船上的人,要翻脸是易如反掌。
他摩挲了几下钥匙孔,大概记住了钥匙的样子,他抬头望向这堵高墙,墙横在王府中间,阻隔了父子两人,从空中看,这堵墙就像是分裂了整个德亲王府。
天上飞过几只小鸟,他低下头原路返回了房间,要想拿到那份把柄,绝非一日两日可以做到的,德亲王对他的疑心和警惕无疑是重中之重,他就算拿到赵君文的钥匙,又怎么能踏进德亲王所住的园子。
他越想越烦,扑在桌子上哀叹了一声。
“叹什么气。”
赵君文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他一下从桌上起来,坐直了身体。
“我又不是教书先生,你紧张什么。”赵君文坐到他对面,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像是渴极了,一口气就喝完一杯茶水。
“世子舍得从厨房出来了?”
提起这个赵君文就手足无措,手里的茶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他也没继续追究这个话题,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世子怎么天天在家里,外面不好吗?”
“卫公子想去外面玩了吗?”赵君文托腮撑在桌子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去外面,外面的人哪个不认识他,议论纷纷,他倒是无所谓,可是他听不得那些调侃公主的污言秽语,待在这里,他每时每刻都感到自己被困在这里。
出于不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赵君文像是看透他心里的想法,“出去外面,你怕什么,难听的话不都是朝我来,对于舌头长的家伙把舌头割了就好了。”
他听到这话一怔,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赵君文说要处置人的话,他就像是玉一样温润细腻,干干净净的,他想不到这样的赵君文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也能这么狠。
赵君文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依旧满眼温柔的看着他,“我带你出去,我们不坐马车,带你去走走,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赵君文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拉着他的手出门,都城很大,王公贵族的府邸大多在僻静雅致的地方,闹市人多眼杂,普通百姓才会住在那儿,他跟着赵君文迈出大门,门外的大理石街道,没有什么人。
“离这儿不远有一片树林和湖水,还有个草地,还有很多兔子,小时候我母亲经常带我去那里玩兔子,王府建在这里也是因为母亲喜欢这片树林。”
赵君文说起母亲总是格外温柔和怀念,“小时候盛儿最喜欢在湖水浅滩处戏水,每次都把裙摆都弄湿,总是要被母亲责骂,但她就是屡教不改。”
他默默的听着,听着赵君文提起已逝去的母亲,提起已出嫁的妹妹,他有点同情赵君文,他好孤独。他身边没有人陪伴着他,母亲的死因,仓促出嫁的妹妹,每一样都困住他,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是一个出生在王府的养尊处优,游手好闲的世子。
赵君文在公主,晖王,安王面前是多么的渺小不堪,他的权力来自于他的家世,他的父亲,德亲王府没了,他也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