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落幕
公主见他低头不语,转过头去看着那盆昙花。
刚刚还垂着头的**慢慢的翘了起来,绛紫色的外衣慢慢打开。
“你快看,要开花了。”
他抬起头看向那株昙花,花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翘起,绛紫色的外衣正在慢慢的打开,露出里面洁白如雪的花瓣。
他第一次目睹着一朵花开放的样子,看着它慢慢的盛开。
洁白如雪的大花朵慢慢绽放开,绽放中的花瓣在轻微的颤动着,连带着中心的花蕊也在轻颤。
月光下的昙花洁白无瑕,像是圣洁的神女一样神圣不可侵犯。
当昙花开到最盛的时候,确实是极美,美的不像是这尘世该有的花,或许它真的不属于尘世,不然也不会只匆匆的一现就凋谢。
当昙花开始呈现颓势的时候,公主就让人把昙花搬走了。
对于公主来说,只看昙花最美的那一刻就够了,至于昙花的颓败枯萎,它只能在暗处发生。
“天冷了,让你陪我在这里坐了那么久,委屈你了。”
“臣…”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将你当成个贱奴,你不用在心里把自己摆的这么低,我把你当成棋子,利用你能带来的所有价值。”
“唯独没有将你视作贱奴,不管是在西林还是现在,你在我眼里都是人,卫昀,你有名字,你有人生。”
“我从你身上能看到他们所有人的影子,我救下你,带你回来,利用你,就像我利用他们所有人一样,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姓赵,你不会和他们有一样的结局。”
“现在想来,我做的为数不多的正确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没有让你跟我一样,姓了赵氏。”
他抱着手炉的双手越抱越紧,脸上却没有什么波动。
“公主于臣而言,是人生的开始,也是臣的人生,公主能利用臣,是臣的福气,公主能赐臣姓名,是臣的荣光。”
“在臣身上能让公主看见故人的影子,是臣的荣幸,公主所至,亦是臣所追随之至,对于…赵君文,臣没有怨恨过公主。”
“臣都明白,这一切早就是注定好的了,大势所趋,没人能改变什么,人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对与错根本无法说尽。”
“是啊,根本就无法说尽,你倒看的明白。”
公主感慨的叹了口气,转而又笑谈他看的明白,他浅浅一笑算是承了公主的夸奖。
其实从头到尾他都明白,有的时候他也会想,如果自己能早一点遇见公主,早一年,早半年,早三个月,早半个月,会不会就有不一样的结果。
如果更早一点踏入这盘棋局,他是不是就能看的更多,更清楚,说不定,他就有那么一点能力可以改变其中一条枝微细末的路的走向。
命运弄人,他只有这短短的一年时间,他只能站在台上看完这场戏的结局。
不偏不倚,正正好在末尾时上场,痛苦和遗憾一桩接着一桩,连眼泪都还没来得及流下,下一桩的痛苦就又来到了身边。
短暂的拥有,长久的失去,短暂的是昙花一现的刻骨铭心,长久的是走不出的失去。
他本该对死亡感到麻木,可在赵君文之后,他对死亡感到无尽的痛苦和无力。
从公主的院子回到他偏殿的后院,一路走来都是冷冷清清的,只有一盏又一盏的石灯照亮路途。
回到房间,他关上房门,靠在门后,眼睛看着摆在角落里的柜子。
他走过去,打开最底下的抽屉,那个精致的木盒静静的待在那里,和当初没什么两样。
他手指慢慢的触及到木盒,由触及慢慢的变为抚盖。
木盒由最开始的冰凉慢慢的在他的手心里变为温热,他拿出那个木盒,轻轻的打开锁扣,里面的小玩意儿还是和当初刚买来的样子一样。
他合上木盒,把木盒抱到了床上,放到了床的内侧,他就这么抱着那个木盒睡了一夜。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的心驱使他这样做,他选择顺从自己的心。
第二天早上他去找公主,才刚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祈意挎着食盒急匆匆的要出去。
“祈意姑娘,你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做什么?是公主有什么事吗?”
“公主昨天说了要吃城西那家老铺子的烤乳猪,现在院里就我一个人打理,事情比较多,我就给忘了,那家老铺子又只有早上才卖,城西又远,我现在得趁公主还没起身赶紧过去。”
“不然这样吧,我去买,祈意姑娘还是留在院里吧,万一公主早起了,祈意姑娘不在,我又不方便伺候公主。”
祈意挎着食盒有些为难,看了看院里公主的房门又看了看手里的食盒,“那就麻烦卫公子了。”
“不麻烦。”
他接过祈意手里的食盒,吩咐小厮备好马车,大步流星的朝门口走去。
昭明府在城东,那家老铺子在城西,基本上要跨半座都城才能到,慢的话来回要差不多一天。
快马加鞭来回应该半天就够了,现在有还早,买回来能赶上公主午饭的时间。
马车行驶到一半,他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从心里涌上来。
“快!掉头回府!快!”
他掀开门帘大声的催促车夫掉头回府,车夫也不敢耽误,立刻勒住缰绳调转方向。
因为还早,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在他的不断催促下,马车几乎是以疾驰的速度在长街上行驶。
马车刚驶近昭明府,他就看见有辆马车停在门口,那辆马车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根本看不出是哪家的马车。
他看见那辆普通的马车,心里顿时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