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放下

他正准备拿起那叠宣纸，赵平稷就注意到了托盘里的那杯酒。

“这是什么，好香啊！”

赵平稷伏低身子闻了闻那杯酒，酒香甜蜜，是那种果酒的味道，不会烈也不会辣。

“这是…果酒。”

“我可以尝一口吗？就一口，虽说小孩子不能饮酒，喝一点点应该没关系的吧？昂？”

赵平稷歪头瞧着他，扯着他的袖子，有些撒娇的意味，他一时被气堵住了喉咙，嘴唇动了动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喽？”

赵平稷突然一下子松开了他的袖子，拿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赵平稷喝完那杯酒，把酒杯放回托盘里，用袖子擦干了嘴角的酒渍。

“你能抱抱我吗？”

赵平稷朝他伸开双手，赵平稷笑起来的样子有几分像赵君文，赵平稷的笑脸恍恍惚惚的和赵君文的眉眼重合在他眼里。

下一刻，他便紧紧的抱住了赵平稷，赵平稷在他怀里只是个小小的小人儿，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赵平稷依偎在他怀里，他能感觉到赵平稷平稳的呼吸。

“那几个姐姐好久都没来找我了，我就知道了…让你开口说让我喝酒太为难你了，看在你陪我…那么多天…的份儿上，我就不为难你了。”

“果酒很甜…我现在就是感觉…有点困，原来果子被鸟儿…吃掉，是不会痛的…我好困，我要先睡会儿了，你要小点声，不要吵醒我了。”

“…好…”

他调整好了角度把赵平稷稳稳的抱在怀里，赵平稷靠在他胸膛上，靠在他的心脏上。

赵平稷的呼吸慢慢的变弱，最后在他怀里彻底的没了呼吸。

没了纸镇压着的那一叠宣纸，风一吹，一团哄散开来。

歪歪扭扭的字迹印在纸上，飘落在院子里，院子里到处都是纸，砚台上的墨也被吹干了。

空了的酒杯咣当一声倒在托盘里，在风的吹动下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

他把赵平稷放在一旁凳子上的斗篷拿来给赵平稷穿好，他动作轻柔，仔细的把斗篷穿好在赵平稷身上。

又把斗篷拢的严严实实的，不让寒风吹进斗篷里面，即使这样，赵平稷的小手还是凉了下去。

他抱着赵平稷走到了正殿，公主坐在正位上一言不发，宣旨官看见他抱着赵平稷走来，立刻示意身后的侍从。

侍从立即会意向他走来，从他怀里把赵平稷抱走了。

侍从把斗篷的帽子给赵平稷戴上，用帽子把那张小脸盖的严严实实的。

宣旨官向公主告辞后，便带着侍从离开了昭明府。

他站在原地望着宣旨官离开的方向，连动都忘了怎么动。

“赵衍复登基，如果他活着，赵衍复会把他囚禁一辈子。”

“希望他下辈子能投在好人家里吧。”

公主坐在正位上与他同样望着宣旨官离开的方向，他转头看向公主，公主桌上的碧玺和青铜玺印都不在了。

但刚刚的宣旨官并没有拿着碧玺和青铜玺印离开，只是带走了赵平稷。

六天后就是陛下出殡的时候了，陛下的陵寝去年才完工，没想到今年就用上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赵衍复已经从晖王府搬出，住进了勤政殿。

公主不愿意给陛下披麻戴孝，也不喜穿白衣，反正现在胜负已定，再做那些场面样子给谁看，不如随自己心意好了。

都城上下，不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寻常百姓，都穿着白衣戴孝。

公主穿着平常的宫装，脸上无半点悲伤之色，一路来到太庙。

太庙外跪满了赵氏宗亲贵族，再外面跪的就是文武百官。

这些人都在哭，却没有人真哭，只是在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吸几下鼻子，再啜泣几声罢了。

公主下了马车一步一步的走向太庙，文武百官看见公主的着装无不侧目而视。

公主踏进太庙大门的那一刻，那些赵氏宗亲看见公主这副打扮，杵着拐杖用力的敲了几下地砖，不忍直视的哎呀了一声。

他们开口斥责公主怎么可以如此不孝，枉陛下如此疼爱公主，竟是疼爱了只白眼狼。

公主无视了那些人，径直走进了太庙，那些人嘴里不停的斥责公主，却无人敢拦下公主的步伐。

公主站在陛下的香案前，一旁的宫人走上前来递上一根香，公主没有接过那根香。

而是绕口了香案走到了陛下的棺椁前，那些赵氏宗亲见状即刻就要上来阻拦公主，陈恩拔出剑横在了公主和赵氏宗亲之间。

那些赵氏宗亲纷纷止住了脚步，眼睁睁的看着公主走到陛下的棺椁前。

公主的手抚上了棺椁上用黄金雕刻的龙纹，公主的手从龙尾一路抚到了龙头，栩栩如生的龙刻在黄金上，一点温度都没有。

在寒冷的天气里更是冰寒刺骨的冷。

陛下安详的躺在棺椁里，看起来就与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妹妹来这里是来给父皇披麻戴孝守灵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