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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嬉——佩“酒”之三

酒嬉

——佩“酒”之三

一九九〇年,老家玉田县委派人送来县志初稿,请我过目,同时给我送来几坛“玉田老酒”。见这些细脖大肚土里土气的酒坛儿,颇有冀东“老塔儿”的神气,乡情不禁勃然而动。再启开坛盖儿一嗅,浓香扑鼻,顿知内装灵秀;兴致所至,对着坛嘴儿抿了一口,便立刻惊愕地欢叫一声:“呵!这是‘北国茅台’!”

酒坛上贴有配方,上写“玉田老酒”是用红粱、大麦、小麦酿成的酱香型的酒,无任何自吹自擂的广告文字。我暗暗为酒家缺少商品意识而惋惜,这等好酒如能广而告之,以招徕天下酒客,定能一枝独秀于酒林,“老塔儿”般的酒坛将登大雅之堂,形成南“茅”北“玉”之格局,岂不壮哉美哉?!

玉田何以能出此好酒?猛然,脑海里一声晴空霹雳,跳出来明末七品芝麻官徐九经。他原为小小玉田县令,只因京都两家权贵之公子争夺一女,判案的京官们为保头上乌纱,皆逃避对此案的审断。徐九经奉召入京,他以“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白薯”的为官之道,以小攻大,以弱克强,回肠岜度,历经断不了案就将被赐死之灾,硬是将此疑案断出,徐九经为此官升三品。汗颜之后,他深感官场险恶,辞官而去卖酒,他卖的即“玉田老酒”。

或许是徐九经的魂魄,化成了“玉田老酒”的酒胆吧?不然何以酒沾舌尖,顿时香透肠胃呢?为了防止乡情导致对“玉田老酒”的品评失当,趁一群嗜酒如命的作家朋友,新年伊始来我家欢聚时,我导演了一场酒戏:我将一坛“玉田老酒”灌人茅台酒瓶之中,又将一瓶从茅台酒厂带回的茅台酒,同时置于酒桌之上。文友中除了张洁、国文、晓声、春雨、匡满、凤珠、仲锷酒不沾唇,无鉴赏评断资格之外,其余的文友如王蒙、谌容、叶楠、心武、抗抗、莫言、周明等皆为酒徒。在他们捧喝茅台瓶装的“玉田老酒”时,皆连连咂嘴喊叫“真棒”,并夸其“不愧为国酒之冠”。

自封为酒圣的叶楠,见餐桌上两瓶真伪“茅台”均已喝光,便要我上第三瓶“茅台”。我说:“对不起众位,请喝‘北国茅台’吧!这不是我对此酒的溢美之词,而是各位酒仙賜给它的封号。”言罢,我把“老塔儿”酒坛装的“玉田老酒”推上酒桌。

王蒙和叶楠没听懂我的话中含义,连连摇手说:“不行,我们不喝‘老塔酒’,我们要喝茅台。”酒坛的女霸主谌容,仿佛品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便主动品尝了一杯“玉田老酒”,放下酒杯她便以酒坛权威宣布:“真是好酒,足以以伪乱真。”言罢开怀大笑。

戏法虽被戳穿,但文友们都相信谌容品酒之准,便纷纷举杯讨之。徐九经曾经卖过的“玉田老酒”,很快被抢喝一光。文友们酒后评价曰:“想不到‘老塔儿’也能出此佳酿,醇香度真的酷似‘茅台’了。”

“玉田老酒”终于以其浓郁的酱香,征服了这群作家,并给这些作家,镶进去了徐九经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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