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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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在店里一直忙到晚上,计划着明天就在家休息,将店里的事情先交给顾燕搭理,珊瑚需要捋一捋思路,到底该不该管这个店,如果要管,要采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管好。珊瑚从店里出来,开车去了医院,路上肚子有点疼,肚子里的小宝贝又在蠢蠢欲动。珊瑚忍了忍,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那么疼了,珊瑚去了父亲的病房,咨询了医生,医生说张建国的病已经没必要再住在医院里,床位紧张,让珊瑚明天就来办出院手续。珊瑚简单地和父亲聊了几句,之后问了王成远的事情,张建国思忖半晌,断断续续地告诉珊瑚,当年他高中毕业后,没能考上大学,在社会上当了二年的“倒爷”,然后他的一个在东北插队的叔叔,回北京来看望张建国的父亲。张建国的那个叔叔,当年到东北当“知青”,娶了当地的一个女孩,就留在了东北。张建国听他那个叔叔说起了东北的很多“风土人情”,便冒出了想去玩玩,看看的冲动,恰好,他的那个叔叔提及在东北与人合伙开了一个饭店,需要人帮忙,张建国就跟父亲商量着去东北帮忙。张父本来不同意,但在张建国一番软磨硬泡之下,也想让孩子出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便同意了张建国去东北。张建国来到东北一座叫鞍山的城市,这座城市因生产钢铁而出名。张建国在叔叔的饭店里帮忙,认识了当时饭店里的主厨王成远。当时的王成远也就只有二十多岁,却已经是饭店的主厨,用王成远的话说,天生飞的,地上跑的,但凡能吃的,就没有他不会做的。王成远还向张建国吹嘘,说他们家祖上几辈都是皇宫里的御厨,甚至溥仪到了东北,也叫了他爷爷去做菜。王成远是祖传的手艺,当时虽然年轻,但因为手艺高超,后厨的人也都服他。张建国和王成远年龄相仿,又是从北京来的,自然也引起了王成远的注意。王成远没事的时候就炒俩菜,然后找张建国喝酒“唠嗑”,让张建国给他讲北京的事儿。张建国看出王成远对北京颇为神往。王成远不仅会做菜,对“吃”也颇有研究,总张罗着带张建国一起进山去吃“野味”。张建国跟王成远去过几次山里,吃到了许多只听说过,或是只在书本上见到过的“野味”美食。张建国有一次和王成远一起进山,王成远从农民猎户那里收到了很多野味,做好后,请张建国品尝,还指着盘子说:“这个吃一口,三年;这个吃一口,五年;这个吃一口,牢底坐穿。”在一次都喝多酒后,二人还效仿古人,在肘子上插了三根香,磕了三个头之后,结拜成“兄弟”。
张建国在东北待了三年后,因为母亲生病,需要人照料,他便回了北京,后来听说亲戚的那个饭店,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虽然饭店倒闭了,但他和王成远之间,还时常联系。又过了二年,王成远从东北老家来到北京,找到张建国,要合伙做生意,开酒楼。张建国相信王成远的手艺,二人一拍即合。二人在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共同出资买下了酒楼的产权,并用产权注册成立了餐饮公司,王成远在购买产权时出资较多,成了餐饮公司的大股东和法人代表。王成远在经营饭店一年多后,跟人打架,造成了一死一重伤的严重后果,之后王成远就跑了。王成远在将人打死后,偷渡到了美国,两年后还给张建国挂了个电话,让张建国好好经营饭店。张建国劝王成远回国自首,王成远说是考虑考虑,之后就再没了消息。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王成远除了挂过那个电话之外,音信全无。张建国甚至怀疑王成远可能已经死了。由于警方并未抓到凶手,所以此案并未结案,导致王成远在酒楼的股份和产权也无法进行分割和变更,这事就一直耽误到现在。张建国为此还咨询过律师,律师告诉张建国,他可以继续经营酒楼或是将酒楼出租,但无法卖掉酒楼的房产,也不会有银行能给他贷款。王成远出事后,张建国出钱,替王成远赔偿了家属,获得了家属的谅解。民事部分的案情已经了结,刑事部分,由于王成远涉嫌故意杀人,而人命案件的法律追诉是没有时效性的,所以刑事部分,到现在仍未结案。
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后,珊瑚想了想,问:“爸,你说的那个王成远,有没有家人,如果有家人或子女的话,或许能尽快将这个案子结了,这样你就可以将店卖了,也不至于这么累了。”
张建国思忖半晌,缓缓地说:“王成远说他是地震孤儿,结过婚,不到两年又离了,媳妇去了南方,二十多年,没一点音信。”
珊瑚叹了口气,说:“这就难了。”想了想,忽然又问:“那他和张择北是什么关系?不会是,……”
张建国摆了摆手,说:“我想吃饺子。”
珊瑚知道父亲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再问,说:“我去买。”
珊瑚出门去买饺子,在饭店打包好,在回医院的路上,见到一群人正围着一个□□打脚踢,珊瑚远远望去,见被打的人身形很像张择北,便冲了上去。
张择北是去医院看望父亲,碰巧在医院外的一条小路上,遇见了周庆等人。周庆等人倒不是刻意堵截,而是周庆和人打架,被砍伤了手臂,在医院做完包扎,刚从医院里出来,就遇见了张择北。周庆被砍伤,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见到张择北,便拿张择北出气。仍旧是一贯的套路,堵住张择北后,管张择北要钱,张择北依旧说没钱,周庆等人便将张择北打倒在地。张择北抱着头,蜷缩着身子,护住要害,不住地□□哀求,请求再宽限几天。
珊瑚提着打包好的饺子,来到周庆等人身旁,推开一名男青年,见身旁的男青年仍旧在踢张择北,便将打包好的饺子,摔在那人脸上,之后扶起了张择北。
珊瑚对着周庆等人,说:“干什么打人?”
周庆打量了几眼珊瑚,问:“你谁啊?老子打人,管你什么闲事?”
珊瑚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张择北,迟疑着说:“我是他姐。”
张择北从地上站起来,擦了下嘴角的鲜血,说:“你们都把我打成这样了,我能不能少还点利息?”
周庆说:“可以,你让我再踹几脚,我还能给你打个折。”说着话,周庆便抬脚踢向张择北,张择北腹部被踢中,弯下腰去。
珊瑚推了下周庆,说:“你们干什么?”又去扶张择北,将张择北扶了起来,问:“你没事吧?”
张择北推开珊瑚,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珊瑚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欠他们钱?”
张择北吼着:“我都说了,我的是,不用你管。”
周庆插话说:“是呀,你打算替他还啊?”
珊瑚问:“他欠你们多少?”
周庆说:“算上利息,二百万。”
珊瑚对张择北说:“这么多?”
张择北说:“我再说一遍,我的事不用你管。”
周庆挥手又给了张择北一记耳光,说:“怎么跟你姐说话呢?我咋从来不知道你还有个姐姐啊?”
珊瑚见张择北被打,便推了一把周庆,说:“有话好好说,不就欠你们钱嘛,至于把人打成这样嘛?”
“打成这样算是轻的了,他的钱,欠了几个月了,我们也不想这样,可他就是不还,只能采取点手段了。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周庆又打量了几眼珊瑚,接着说:“你要是有钱,就替他还了,要是没钱,就别挡着我要债。”
周庆挥手欲打张择北,被珊瑚拦住:“你们要是再动手,我就报警了。”
周庆满不在乎地说:“随便啊,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遇见,借条手印都有,警察也不会管的,——你能替他还钱嘛?不能就起开!”周庆推了下珊瑚,珊瑚向后退了退。
张择北对周庆吼着:“有什么冲我来,别碰我姐!”
周庆说:“呦呵,你还长能耐了,敢冲我喊了,——揍他!”
周庆的几名手下再次将张择北打倒在地,珊瑚见张择北被打,便上前去拉,在拉扯中,周庆一脚踢到珊瑚的小腹,珊瑚感到小腹一阵剧痛,随后缓缓地弯下腰去。
张择北见珊瑚被打,猛地推开身前的人,冲着周庆等人吼着:“我姐怀孕了!”
周庆等人见珊瑚躺在地上,捂着肚子,面色难堪,意识到可能出事了,相互地看了看,周庆对身旁的人说:“先走。”周庆等人快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张择北弯下腰,问:“怎么样?”
珊瑚脸色已经煞白,汗水顺着脸颊流淌,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来:“去医院,快!”
张择北抱起珊瑚,分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过来的看热闹的人群,飞奔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