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脸上掠过一丝红晕
第27章
他放下手里的油漆工具,躬身就背,车架刚离地便又放到了那里。说:“我咋能背动了?”黄健还以为他会背过去呢!原来是试给黄健看的。意思是说我都背起来了,就你这身材不能说背不动吧!
“你背动怎么不背到后院去啊?”黄健气不打一处来,说完愤愤地走出大门外。出去大门往东南就是野外了。曲折的乡间土路两旁是略有枯黄的麦苗,一望无垠。路边光秃秃的树冠上稀稀拉拉地飘零着枯黄的枝叶。那层薄薄的雪也瞬间变得无影无踪了。黄健徘徊在这条土路上,内心充满了感伤。春节来临的日子,本来是欢快的,谁知这个春节怎么反而增多了苦闷和烦恼。也许是因为父亲的蛮横无理,也许是因为远在江湖路上的黄庆没有回来。往年春节的时候,和黄庆、黄曦还有父亲一块打牌的情景是多么的温馨,再看现在情景更让他孤独和惆怅。
“社长!”突然有人在背后叫道。黄健转身发现竟然是王英峰。
“英峰你怎么来了?”黄健有些吃惊。
“社长你忘了?来给你过生日啊!马丽萍和孔荷她们在后面正给你定生日蛋糕呢!我是来探路的,一路打听过来的。前面就是你家吧?”王英峰说道、
“哦,真来了?”黄健才想起他们来给过生日的事,他早忘得干干净净了。
“我回去接她们,一会儿就都过来了。”王英峰说完一阵风似的又原路返了回去。
黄健却为难了,刚给父亲“将”完军,这种场合下怎么招待人家呢?人家来给庆生日总要管顿饭罢!怎么办呢?给父亲赔礼道歉吧!可是倔强的他从来是不愿意给任何人先低头认罪的。但别无他法,人生就是这样无奈,心里再不想做的事,到时候还要硬着头皮去做。
走到家,黄福超还在不紧不慢地油漆着窗户,黄健低着头已经呆呆地站在他跟前。
“大大,今天我同学到咱家来给我庆生日,您要给接待,刚才是我的不对,违抗了父命,请多包涵。”黄健的声音低得连他自己都感到听不清。
“你还有不对的时候啊!我管不着,你爱怎么接待怎么接待。”黄福超冷冷地说道,仍不紧不慢地油漆着窗户。
黄健呆如木鸡,眼泪不停地在眼泪打着转转,心里难受地厉害。他缓缓地走到地板车架跟前,躬下腰吃力地背了起来。不过车架仅能背到离地不到一尺高。他像蜗牛一样慢慢地移动,每走一步都相当的艰难,因为直碰脚后跟。当他走到大门口时,他感觉没有一丝力气了。他已经支持不住了,扔又仍不掉,只好连人带车架一起倒在了地上。单爱英慌忙跑来,把车架扶起来,黄健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单爱英两手捧着儿子那张消瘦的脸,禁不住流下了泪。
“还在那里傻站着,还不去抹抹桌子,刷刷茶杯。”黄福超又怒道。
这时,王英峰和马丽萍、孔荷已经跨进了大门。马丽萍提着一盒生日蛋糕,孔荷提着红蜡烛和一盘鞭炮。王英峰提着一大包水果和糖类。大家一一给单爱英握手寒暄,并都叫“婶婶”。黄健一一向母亲介绍,“这是我孔大爷家的我孔荷孔妹妹;这是马丽萍,我们的老大姐;这是王英峰,我的贴心朋友。”
“婶婶,我还是第一次到您家来呢!”孔荷对单爱英说。
“我的乖儿,你就是孔荷,就在你小时候见过你两次,我都认不出来了。你看这多快,成大闺女了。”单爱英握住她的小手叹道。
“孔荷到你自己的家了,你就是主人了,要给我们端茶倒水。”王英峰打趣道。
孔荷瞪了他眼,脸上掠过一丝红晕。
“婶婶,你的未来儿媳是我们的校花。”马丽萍也插嘴道。
单爱英只是哈哈地笑着,把大家安置在西耳房,并叫黄曦拿麻将让大家先玩着。黄健开始忙着在水龙头前,刷杯子洗碗。王英峰说:“社长,别老忙活,来歇一会儿。”
“你们先玩着,我马上就过来。”黄健说道。他一边刷碗一边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刚才和父亲之间的不愉快早已云飞雾散。十八岁以来对他来说,过生日还是第一次。小时候,他也没忘过自己的生日,小时候在他生日那天一早,他在被窝里就给孙姑奶奶说:“孙姑奶奶,我今天过生呢!”“那过生,让你娘给你煮个鸡蛋。”孙姑奶奶说道。说归说,也终未见煮的鸡蛋在哪里。再说小黄健并不爱吃煮鸡蛋。他的生日往往在这种谎言中过去了。
大家分头行动了,马丽萍点燃了十八支蜡烛,王英峰把鞭炮挂在了枣树枝上;孔荷则把生日蛋糕打开摆放在桌面上,为分吃蛋糕做好了准备。所有的人都到齐了,黄曦兴奋地鼓着掌说:“大哥,生日快乐,生日快乐!”黄健扫视了一下桌子四周,每个人都充满了快乐的表情。唯一遗憾的是,黄庆的不在,亲爱的弟弟也许正在江湖上空着肚子流浪呢!黄健脸上掠过一丝伤感,心窝里一阵酸痛。此时,马丽萍唱起了英语歌:“happybirthdaytoyou.”,王英峰和孔荷也随着一起唱起来。黄曦不会用英语唱,只是傻傻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健哥哥,许个愿吧!”孔荷说。
此时,黄健已泪光闪闪,他幸福地闭上眼睛抑制住眼泪,模仿着某部电影中主人公过生日的样子,双手合十,心中许着愿:愿和孔妹妹白发到老…
除夕夜本来是全家团聚而且欢快的日子,但这一年除夕,黄健却感到比往年惨淡得多了。不只是因为黄庆的不在家。还有,单爱英和黄福超发动了“冷战”。原因是前两天,单爱英为春节的各种事物忙得不可开交,而黄福超却一点也不管不问,竟与些老头和老太太们打起骨牌来。单爱英还要杀鸡,办饺馅子,炸鱼炸丸子,全是她一个人的。他正玩得热火朝天,单爱英说:“福超,你就别打牌了,帮我忙忙吧!马上就过年,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呢。”
“真扫兴,福超你原来不当家啊!”坐在北门的老接生婆钟大婶说道。
黄福超的脸红到脖子根,这使他大丢了面子,破坏了他做男人的尊严,因此一直耿耿于怀。终于在第二天一早,找借口把单爱英打了一顿,才算解气。黄健拉开架说:“你坏良心,啥都是俺娘干的,你闲着,还打人。”黄福超没有理他,而是出去继续打牌了。
夜幕开始降临,隆隆的炮竹声已经从四周接二连三的响起,五彩缤纷的烟花和闪光雷在空中绽开了花。浓浓的烟腥味,让人感到了新年的气息来。而黄福超和单爱英却早早地睡了,一个在东间一个在西间。堂屋当门一台闪着雪花的黑白电视,以沙哑的声音播放着歌曲《大花轿》,显得冷冷清清,非常的凄凉。黄健和妹妹黄曦在当门昏暗的25瓦灯泡下,时而徘徊时而坐下。黄曦偶尔也随着电视中一起唱一下:“抱一抱,抱一抱,抱着妹妹上花轿…”这时,黄健多希望黄庆能在家,也许这个环境会有所改变。
大概十点多钟,黄曦进西间与母亲去睡。黄健更难承受一个人的凄凉,他关掉电视,带上堂门,踏着浓浓的漆黑夜色独自来到自己的西耳房。小小的房间,他像进入一片无际的沙漠,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无限的惆怅和烦闷向他涌来。围进被窝里,他无聊的翻弄着余秋雨的散文集,也不知道时候,渐渐进入了梦乡。
“健儿,快起拉你爹去,他要死去了。”沉寂下来的夜空,突然被单爱英的叫声划破,同时也把黄健从睡中惊醒。他急忙穿衣,走出大门外,听到东南角的野外,有黄福超和单爱英的争吵声。黄健跑到跟前,见黄福超穿着破旧的黑色大衣,单爱英还穿着睡衣。他们正拉拉扯扯。单爱英说:“你回去吧!我去死。”
“你别拉我,我找俺娘去呢!和你没有关系。”黄福超像说醉话。
“你们大年下说的什么话!死也要选个时间啊!还不回家!”黄健像暴怒的雄狮在吼道。
黄福超见状,妥协了,便往家的方向走了。单爱英却又往野外方向走。
“又轮到你,还让人活不活?你们就给我们孩子创造这样的过年气氛!”黄健嚷道。
单爱英才改变了方向。三口人才返回家。黄健把大门锁好。看着父母都进了堂屋,他才又回到西耳房。这时窗外,沉寂下来夜空又渐渐被隆隆的鞭炮声打破了,显然是家家起床下饺子的时间了。黄福超和单爱英还是强打精神都起了床,全家每个人都默默无语地吃完了饺子,便加入到拜年的队伍中去了。
黄健走出大门往西走着,很快到达黄福战的家门口了,他很想找个伴一起拜年,才想起黄乾也参军走了。只好去找黄冷和黄兵了。他拉开他家的篱笆门进了他家的院子。过年是不关堂门的,黄健见他们还正吃着年夜饭。饭桌前,坐着黄福战、阮春娟、黄兵、王艳玲、黄萍。显然黄冷和周琴夫妇没有到场,已经把他分家另住,两人都是二百五和老人已形如陌路,显然不会来的。
“大嫂子,这封果子是不是你吃的,这可能是猪油炸的。”黄萍说话顾前不顾后,像个孩子。
“谁吃的,你是说话呢!还是放屁呢?”王艳玲把筷子猛扣在碗上嚷道一脸的怒色。
“艳玲,你妹妹只是说说罢了,吃不吃又有什么?别跟她这小孩一般见识。”阮春娟急忙劝道。
“我来了还没两天,你们都对付起我来了。那个王八两口子在相亲时许给我的三间大厦还有配房和院子。现在提也不提了。您一家子人家说话都当是放屁!”王艳玲火气越来越大。
黄兵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她使劲地摆脱掉他手,起身摔门而去。恰巧和黄健走个碰面。黄健向前拉她,但没有拉住,她已经走向大门外了。
“都别拉她,看这大年下给操多大的蛋。”黄福战嚷道。
黄兵还是追她去了,一直追到余凤家门口。余凤和黄福堂正走出大门打算去拜年呢。迎面见王艳玲眼泪斑斑,还打算往村后野地里走。余凤上前拉住她的手说:“好孩子,这大过年的发生什么事了,天那么冷跟我到家坐坐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