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爸爸,我都想死你了
第123章
两人很快就到达银寨县火车站,他们把行李放在候车室门口。只见排队购票的乘客如长龙一般一直延伸到售票口外百多米。这个问题,黄健早有预料,因为正是春运高潮期,拥挤的客流是不可缺少的一道风景。他让梁静看守着行李,自己去排队。他排了几乎两个多小时,腿都站麻了,才挨到售票窗口前。
“九天以前没有票了。”售票员冷冷地说。
“九天以后的有座吗?”黄健问。
“没座。”
那也要买啊,不能不走啊。他无奈地买下了两张九天以后的无座票,回到梁静身边说:“麻烦,元宵节前走不了。”
“那怎么办?”梁静失望地说。
“找个旅馆就地住下好不?”
“好,只要不回雄信县怎么就行。”
银寨县对黄健来说是熟悉的,多少悲欢离合和辛酸的往事,他都在这座小城经历过。这里有他奔波的足迹和辛酸的泪水。他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前走,不远处就是荷香街了,下去荷香街穿过一个十多米的巷子,就是张家客店了。张家客店在两年前几乎成了他第二个家,这里的一切还是那样熟悉那样亲切。店老板还能认出他:“小黄,哪股风又把你吹来了?”黄健热情地和店老板打过招呼,又聊几分钟闲话。便和梁静进入了那间自己曾经住过的客房。他把行李放下,却感觉阵阵眩晕,头重脚轻,便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梁静说:“你不舒服吗?”她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又说:“有些烫,你发烧啊!咱去医院吧。”黄健摆手不去,他确实没有力气再动一动了,迷迷糊糊地说:“不要紧,睡一会儿就好了。”“你睡会儿,我去给你抓药。”梁静说着走出客店。
她出客店往左拐,大约走了百多米。见一家医院挂着牌子“银寨县合作医疗定点医院”,她快步进去。买了一板关于退烧的乙酰氨基酚和一盒消炎用的阿莫西林,另外又加了一版抗感冒药便返回客店。她推醒迷迷糊糊的黄健,给他服下药。又脱掉他的一些外套,怕他睡不舒服。然后自己也脱掉羽绒服,躺在他外侧,搂住他的脖子睡去。
黄健迷迷糊糊进入了梦境:他见女儿牵着孔荷的手,正缓缓地向他走来,黄婷闪着明亮的大眼睛,一对马尾辫像拨浪鼓一样摇来摇去。她清脆的童音在喊:“爸爸,爸爸,妈妈来了,我有爸爸了也有妈妈了。”他想跑过去把妻子女儿一起楼在怀里,但怎么也迈不开步。孔荷却领着黄婷越走越远了,黄婷还不停地转身用失望的眼神一次次看他,但孔荷却拉着黄婷越走越远。他撕破喉咙地喊:“留下我的女儿,留下我的女儿,你可以走,不要带走我的女儿,婷婷,婷婷……”他真的喊出了声,从梦中惊醒,泪水已打湿了枕巾。
“黄健,你又想女儿了吧?”梁静听到了他的梦呓问。他猛然坐起来,两手捂住脑袋,痛苦的说:“我在做梦……”梁静又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说:“还很烫,我让医生来给你打点滴,会把人烧坏的。”她说完,便带好门往医院走去了。
此时的黄健再也无法抑制那种思念女儿的痛,尤其是在这个生病的时候,他真想飞到女儿身边去。他从背包里拿出笔和纸快速地写了一张便条:亲爱的静静,当你看到便条是我也许坐上开往雄信县的汽车了,我知道你不会回雄信县的。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想念女儿想得像丢了命。我不得不承认我爱你,但我又不能没有女儿,她是我的骨肉是我的唯一。虽然我爱你,却无法把爱全部把爱给你,恐怕给不了你幸福。长痛不如短痛,咱结束吧,你一定会找到一个给你真正幸福的人的。祝愿你,我亲爱的静静,再见。黄健写于2009年2月9日。
黄健落款写日期时,才知道已是正月十五的上午十点了。今天正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元宵节。他把便条放在桌子上,关掉手机,拿起行李徒步去了银寨县汽车站。他的心像刀剜似的隐隐作痛,再也无法抑制奔流而下的泪水。他只感觉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痛,令人窒息的痛,难道昔日的相逢,都是为了今日的痛……
黄健踏上通往雄信县的汽车,把疼痛欲裂的脑袋倚靠在车窗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咀嚼这离别的伤痛。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肩膀。他睁开发红的眼睛,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梁静追上来了。他再也禁不住抱住梁静的脖子失声痛哭起来,搞得满车厢的乘客都把目光投来。她把纸巾递给他平静地说:“本人陪你去雄信县,我还住在大众旅馆等你。”
黄健擦干泪,把头幸福地埋进她怀里。她用那长长的指甲轻轻地刮着他的脸庞,黄健却感到无比的惬意和温馨。他深深地明白他的世界不能没有她,他和她已经无法割舍了。
汽车在下午一点到达雄信县。
两人重新回到大众旅馆,黄健没停几分钟便和梁静道别匆匆往黄家坪赶去……
梁静一人走进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禁不住扑在床上痛哭起来。她的五脏六腑都像被掏空了,心像掉到了深不见底的冰窖里。此时她感觉是如此的累,爱情离他忽远忽近,扑朔迷离,原来爱是如此的痛。当爱情受到搁浅的时候,自然又想到亲情,除了那个不知音信的故乡,唯一的亲情就是儿子了。黄健想念他女儿,她理解,因为她也想念自己的儿子,他们父女可以见,自己却不能见到唯一的骨肉。她越想哭得越厉害。“砰砰”有人敲门,她急忙翻身下床,擦干泪。她想大概是黄健又回来了,她无比激动的打开门,竟然是老板娘提着一暖水瓶开水问:“姑娘,要不要开水?”她失落地接过暖水瓶,恍惚地放到桌子下面。室外已落下了夜的帐幕,五彩缤纷的烟火在城市的上空已开始绽放。她没有心思看这些,这些似乎都和她无关,好像和她有关的仅仅是痛,寂寞和伤感。元宵佳节,亲人团聚的日子,要注定一人度过了,她失神的坐在床上打算煎熬这漫漫长夜了。突然她觉得少了点什么,她扫视了一下房间怎么没见到自己的行李箱啊,完了,行李箱落在车上了,那可是她唯一的财产啊!这个世界她唯一的物质财富只有这个行李箱,车早已走了,去哪里找啊。她顿时感觉物质和精神都离她而远去,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自己像被扔在茫茫无际的沙漠上。她茫然地走出旅馆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望着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赤裸裸的幽魂在这个尘世上晃荡。她掏出手机给黄健打电话,系统提示:“对不起,对方已关机。”她把手机放回口袋,又一想那车会不会还在车站上,虽然不知道车牌号,但凡是通往银寨县的车都看看,弄不巧能看到呢。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车站。候车室里,以及候车室门口全是康康嚷嚷的客流。有的坐在行李包上抽烟;有的三五个人借着城市的灯光打着扑克。她失望地望着一辆又一辆发往银寨县的车,每辆都像是那辆车,但又像不是。如果当初记下车牌号多好啊。最后一丝希望也将彻底在她心底破灭。她漫无目的的往候车室里走去,突然她眼前一亮,在行李寄存处一个破黑板上居然用粉笔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失主认领行李箱”。她急匆匆地进去,见一位穿着车站工作服的中年妇女正看报纸。“大姐,是我的行李箱。”中年妇女打量了她几秒钟说:“你能说出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吗?”
“当然能,有两件羽绒服,三件裤子,两套内衣,两床被罩和枕头皮。对,还有我儿子的相册。”梁静急切地说。
“不用说了,能知道密码就可以证明了。”中年妇女说,然后她推开一扇里门,她的行李箱赫然躺在那里,她的心快跳出来了,不停地说:“大姐,谢谢,谢谢。”
她把行李放回旅馆,她的心从焦躁和紧张又恢复到了凄凉,寂寞和抑郁中。她浑身无力地坐在床上,不争气的眼泪又滑到了面颊。人世间除了亲情,爱情,还有友情啊,她又想到了孟丽。她犹犹豫豫地拨通了孟丽的电话。话筒里传来孟丽的声音。
“静姐,你在哪里?”
“我还没有离开雄信县城。”
“真的啊?那太好了,你来吧,我恰巧包的水饺,还是你吃的素馅。”
“好吧。”梁静答应了她。她挂断电话,行李也没有提便匆匆赶往孟丽家。
黄健回到家,抱起女儿,流着泪在她脸蛋上亲了许久。黄婷说:“爸爸,我都想死你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我哪能不要婷婷啊!”黄健哽咽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