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看守所的生活
第109章
黄庆跨进这间“临时监室”,只见这监室有三十多号床位,每个床位上的被褥都整理地非常整齐。正房顶驿站黑红的灯泡散射出灰暗的光线来。他看了许久,也没见一个空床位,他正纳闷。
“站住!”一个眼冒凶光,胳膊上纹着龙的中年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叫道。黄庆想就是所谓的“号头”吧!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独眼龙”,这独眼龙冷笑道:“原来是个‘路不平’嗷。”
“把东西都倒在地上,倒干净。”那纹龙号头又呵道。
黄庆听话地把东西一股脑地都倒在了地上。那牙缸滚了老远,一直滚到独眼龙脚旁。独眼龙用一只眼睛瞄住那牙缸捡了起来说:“没收了,这个。”接着又捡走了地上所有的东西说:“全部没收。”黄庆没敢吱声。
“把衣服脱光!”那纹龙号头又命令道。
不会再打吧!黄庆正发愣,独眼龙上前对他就是一重重的耳光,黄庆只感觉耳边一阵轰鸣,隐约听到独眼龙骂道:“老大让你脱光你愣什么?”
黄庆急忙麻利地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独眼龙上上下下对他全身观察了一遍问:“背上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
“打的,”黄庆答道,“在那边打了一次,移交到这边又打了一次。”
“犯得什么案啊?”纹龙号头问道。
“我谈了一个女朋友,她家人不知道的情况下给我生了一个孩子。后来她爹说她不满十六岁,按强奸幼女罪把我告了。当时我对她的年龄不知情。”
“别扯那么多零的,直接说强奸案就是嘛!”纹龙号头说道,“一会儿老二给你一份《监规》三天背会,听到了吗?”
黄庆点了点头,又见扔来一份《监规》和一件充满汗臭味道的旧被子以及就牙缸和旧牙膏。那牙膏最多只能挤四五次的样子。黄庆弓腰把这些东西捡到方便袋里战战兢兢地问道:“老大,我睡到哪个床上?”
“带他去。”纹龙号头对独眼龙说。
独眼龙带他往里走了几米,在一个散发出尿味的尿桶停下来,尿桶前铺有一层凌乱的麦秸草。
“就睡在这里,尿桶满了就倒了去。听到了吗?还有,明天四点起床,四点半吃饭,吃完饭干活;上午十一点半下班,十二点上班,晚上八点下班,吃过饭再干到十点下班,十点半就寝,明白了吗?”独眼龙说完走了。
黄庆被移交过来的消息有县公安局一级一级地传达到黄福超家时,已经是移交过来第三天了。黄健开着摩托车异想天开地打算把黄庆直接领回来呢!这家伙真是满载希望而去,带着失望而归。黄坤和黄川正兴高采烈地和黄福超坐在一起聊着天,等着黄健领来黄庆一起喝“庆功酒”。黄福超向一人回来的黄健问道:“咋回事?这是?”
“没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看守所里说还要走法律程序,重新审理案子。最后就是无罪释放,三千五千的罚款是不能少的。”黄健面无表情地说。
在场所有的人都沉默了,这的确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在里面吃得很不好,我兜里就五十块钱了,给他交了一点生活费。工作人员说家里人交上钱,他就可以买着吃,但饭贵得很,五十块钱最多能吃一天。”黄健接着说。
黄川说:“这怎么可能呢!该无罪释放的啊!我再去探探信。”他说完骑着黄健的摩托车又去了县公安局。
黄川回来后说道:“我在刑警队找了一个熟人打听了一下,说是无罪释放,但必须交五千块罚款。只要交上钱马上放人。”
“那就快凑钱去吧!”单爱英插嘴道。
黄坤说:“这个钱绝对不能交,给他们打持久战,最后一分钱不交他们也得放人。”
黄福超说:“我再往哪里凑五千块去啊!那点小屋我已经扒光卖完了,我不能再扒健儿那口屋吧!那个儿我也得要啊!”
“大大,扒了吧!反正孔荷也不回来了。”黄健在一旁说着,冲出一腔泪水。
这时有人敲响了木质大门,单爱英去开门,开门见是一位陌生人,四十岁上下,一份农民的打扮,两颗显眼的镶制的大门牙露在嘴唇外。
“你找谁?”单爱英问。
“请问是黄庆的家吗?”那男人问。
“是的,你是?”
“我是一个修鞋匠,我刚看守所里出来和黄庆在一个监室里,他委托我出来后向家说说他的情况。”
“你是怎么进去的啊?”
“我是帮我哥哥打架进去的,队长少分给我哥地,一起打了队长,被拘留了十五天。”
“在里面受罪吗?”
“哎呀别提了,在里面简直不是人的生活,连狗都不如。吃的那饭啊!就是一碗老白菜汤,连个油性也没有,那虫子都飘一层。一天连四小时的时间都睡不了,就是在小黑屋里干手工活,用玉米皮编一种工艺品。哎呀,那黑屋里又暗又湿,还有老鼠、蛇出来,一般的人受不了。”
听到这里,伟大的母亲泪溅如雨,母子连心啊!她喃喃地说:“我的儿啊!咋那么大的罪啊!娘的心像掉到了油锅里啊!这位同志,你还去吗?要是去了你告诉黄庆……”
母亲还没说完那人头就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了,说道:“不去了,不去了,我还去啥呢!那地方,我一辈子也不想在去了。”
那人的动作,以及母亲不知所措的问语,令黄健直想笑。
“你知道万大国吗?”那人又问。
“知道,是俺那个外甥女婿,他怎么了?”母亲回道。
“我和他一个村,他判了。”
“判多少年?”
“十年,他的那些同伙有的判三年,也有五年的。”那人说完推起修鞋的自行车走了。
那人走后,单爱英向黄福超嚷道:“你还在这里喝酒,你快点治钱去。孩子在里面受着,你还有心思喝酒。”
“我去哪里治钱去?”黄福超回道,“让他在里面受受也好,改改那驴脾气,拥有的不知道珍惜,哪有打媳妇的你说。”
“我去治钱去。”单爱英说着抱起大柱走了。
她去了哪里,她挨家挨户跪门去了,她披头散发,脸上挂满了泪珠。走到一家就跪下了,疯了似的说:“求求您,我儿就差几千块钱就出来了,他是冤枉的,他是被诬告的。你看这孩子有多可怜,您能帮多少就帮多少,我儿出来后一定想法还您的。您不能看着这孩子没娘没爹吧!”
母亲的举动打动了众多乡亲,大家有的帮几百,有的帮几十,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没有额外的收入能帮这些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母亲不停地向乡亲们道谢,并记录了每家的钱数。预料之外的是母亲的举动连黄槐都被感动了,他决定资助五千元的无息贷款。其它的贷款也暂时不要,说等黄庆出来啥时候有了还就好了。
斗满天,月华如水,从雄信县城通往黄家坪的这条柏油路上洒满了清幽的月光。黄福超正驾驶着一辆农用机动三轮车,发出隆隆的柴油机声响。后车厢里坐着黄健和刚从看守所里出来的黄庆,月光实在太好了,清清粼粼,洋洋洒洒如水漫下。黄庆穿着一件暗红的毛衣,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微的青光。车速带来的寒风让弟兄两个冷得彻骨,都自然缩成了一团。
“兄弟,在里面你知道孩子已经抱来了吗?”黄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