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见到你了更痛
第89章
“你干什么,虎儿巴戟。”黄丘怒斥肥婆道,转脸对黄健说,“健兄弟,你说我咋找了个拼媳妇啊!”
一口堂屋一个炕,平时他们三口人睡在这一个炕上,儿子在中间。左边是肥婆右边是黄丘。黄丘说:“健兄弟,咱睡在这一个炕上就行了。”
黄健有点不习惯,他早就听说在东北,儿媳妇和老公公都在一个炕上住,应该是多么尴尬。现在怎么能和他两口子睡在一起呢!他见炕对面放的是一垛稻草。黄健把稻草摊平,把自己带来的被褥铺上说:“丘哥,今晚我就睡在这里了。”
黄丘说:“也行。”
四人都躺下后,熄灭了灯,黄丘还不停地问黄健,近几年黄家坪发生的事。他已经离关里20年了,虽然能和黄川通电话知道一些黄家坪的事,但并不多详细,想听黄健再讲讲。黄健绘声绘色地讲起来,讲到黄槐如何请受了他的娘的钱当了高利贷债主,如何跟牛得水的老婆相好,气死了他老婆。
黄健一夜都没有睡好,一是因为环境太艰苦,二是为工作的事忧心忡忡。在这个破地方到底能干点什么呢!在关里,女儿黄婷还等着吃奶粉呢!她暂且有母亲照看还算放心,目前最紧迫的是自己的吃饭问题,自己腰包里只有几十元钱,总不能老在黄丘家吃住啊!应该好歹找个活先干着,先维持着往前走路才行啊!早饭桌上,黄健问黄丘:“丘哥,你说在这里我能干点什么呢?”
“我这里活多的是,我可以说三种让你参考。”黄丘泯了一口酒,说道。
“那你说。”黄健满怀希望地洗耳倾听。
“第一个,你可以在我门口路边摆个修自行车摊子,一天也能挣个十几块。”
黄健摇了摇头说:“我一直上学,哪会修那玩意,平时自行车带爆了自己都补不上。你再说第二个。”
“你看健兄弟,啥不是学的,比上学简单得多。第二个,你可以打苞米花,先花几百块钱买个机子,溜着干也不少挣。”
“那哪行啊!我又没干过,一听那像放炮的似,就心惊肉跳。”
“我还是那句话,啥不是学的啊!”
“第三个,离这里不远有个垃圾站,你可以从那里捡废砖卖,价格与好砖差不几分钱。我们隔壁的邻居老头,一天都捡二三十块钱的呢!没听说过吗?腰里柲个‘拨拉子粗’到哪里不干活都饿得哭;腰里藏个‘扁扁货’到哪里不干活都不挨饿。”这时肥婆已经吃完饭,她又听到黄丘在说骚包话,说道:“你那嘴千万别把门。”说着气地下炕出去了。
黄健还是摇了摇头,捡废砖,垃圾站上有挺好,没有就捡不到,实际收入没有一点保障。再说,最后卖砖也是个问题。天哪!黄丘说的三个活对他来说都行不通。黄丘见肥婆出去了,又对黄健说:“健兄弟,这种女人插起来,像插一堆牛粪似的。我告诉你健兄弟,我用倒骑驴往市里送废品塑料,过了浑河隧道就到了,一趟就挣一百块。理发店里,那水灵灵的小姐才十七八,我一次就花一百块,可紧了。男人活着出力干活,图个啥?人生苦短,不就是图个享受啊!”
黄健不想理会这些,他想,还是给赖禾月打个电话吧!看她那里怎么样?
“喂,你好请问是赖禾月吗?”黄健拿起了话筒拨通了赖禾月给他的电话号码。
“是的,你是黄健吗?你来吗?”对方发出兴奋、惊喜的声音,正是赖禾月。
“我想到你那里看看,不知道怎么走,你那是什么地方?”
“那好,我让俺房东告诉你。”
话筒里立即传来一个老年妇女的声音,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
黄健问:“你们那儿是什么地方?”
“英达。”
“英八?什么英八?”
“是英达!”对方的声音有些着急了。
黄健还是听着像“英八”,肥婆接过话筒听,才听明白了是英达乡。肥婆说:“英达乡,我知道路,我可以带你去。”
黄丘说:“骑我的自行车让你嫂子带你去,她反正闲着也没事干。”
肥婆推出来自行车,黄健接过来这辆五十年代的金鹿自行车,黄健想总算比步行强多了。肥婆坐在后座上,黄健艰难地蹬着自行车,像蜗牛似地走了两个上下坡,他累得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他气喘吁吁地说:“嫂子你骑一会儿。”
“我不会骑车。”肥婆羞涩地说。
黄健想,这年代不会骑自行车的还真是少数,黄丘娶了个啥媳妇啊!
赖禾月接见黄健的地方是在英达乡这个小镇的一家酒馆,初秋的阳光给这所小镇增添了一缕温馨的色彩。小镇街道并不长,靠着这条公路建立起来的,有二百米的样子。酒馆、商店、杂货铺还有卖烧饼的倒扣的大锅一直罗列在油路的两旁。酒馆里,靠南墙的席位上赖禾月和黄健相对而坐,服务员端上来了牛排和红酒,这是赖禾月提前点好的。黄健还在恍惚间,赖禾月已经斟满了两杯红酒,她举起杯子说道:“黄健,为咱这次重逢连干三杯。”
三杯酒下肚,黄健隐约感到嘴里有种苦涩的味道,胃里直想打嗝。他目视眼前的赖禾月,只见她脸色娇红,碧清的眸子里全是泪水。
“小月,他去哪里了?”黄健问。
“去陶瓷城干活去了呀!想见他啊!”赖禾月的嘴有点像金鱼的,两片淡红的嘴唇扇动着,非常的可爱。
“他对你好吗?”
“是很好,但我不爱他啊!我直言不讳地问你,你说咱俩能否走在一起,你同意的话我可以离开他,马上。”
黄健把头低下了,许久才抬起头说:“小月你应该冷静,你怎能忍心丢下他?你丢下他你不觉得他太可怜了吗?”
“我是有些可怜他,但爱情并不是靠可怜维持下去的。”
“小月,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最好别再打破各自的生活了,这样不挺好吗?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累了……”说到这里,黄健很快想起了孔荷和女儿黄婷,孔荷走了,但他仍然无法放弃对她的爱,还有对女儿的承诺。他也非常清楚,他和赖禾月之间并不是真正的爱,虽然有过一次交欢,也是他一种私欲的发泄。她的命运已经被他害的很惨了,如果再盲目的和她结合,对她的伤害会更大,因为不爱她和她结合那是最大的欺骗,他警告自己不能这样做。
赖禾月突然拿起酒瓶,把半瓶红酒全倒进了自己的肚子里,黄健夺也夺不过来。她放下酒瓶,淡红的嘴唇上还沾着红酒珠,长长睫毛下的眸子显得十分的暗淡。她凝视着黄健,泪水不停地往下流,她的声音有点含糊不清:“黄健,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见不到你时我心里痛,见到你了更痛。好像上天注定你不属于我,虽然人近在咫尺,心却还很遥远……”
“小月,别这样。我现在一无所有,咱俩的事以后再说好吗?你说我现在住在哪里啊?连安身之处都没有。”
“房子我已经给你租好了,一起去看看吧!”赖禾月站起来却东倒西歪,她本能地扶住了墙。
黄健上前扶她,她不停地嚷道:“别碰我,永远都别碰我……”虽然这样说,她还是顺势倒在了他怀里,把沾满泪水的脸贴在了黄健胸脯上,嘴里发出喃喃的声音:“抱着我,抱着我走,这辈子让你抱这最后一次了,以后你再也没有权利了,以后抱我的是那个男人,不是你了,哈哈哈哈,不是你了……”
黄健右手托着她的脖颈左手托着她的腿弯一直把她抱出了酒馆。赖禾月紧贴在这个男人温暖的怀抱里,这个得到她全部的第一个男人怀抱里!在他怀抱里充满温存和安全,她觉得这也是人间最好的感觉了,同时她又哀叹这种美好的感觉是多么的短暂,仅仅是从酒馆到租房一百米的距离。在她的指挥下,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黄健就把她放到了租房里的炕上。赖禾月仰面朝天伸开四肢居然哈哈地笑起来。黄健说:“小月,别逗了,看把我累的。问你点正事,租这间房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