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辈子就这一次不拜多遗憾
第70章
黄健正纳闷,床头上的电话铃响了。他拿起话筒,那端传来一个娇滴滴的陌生女性的声音:“是庆吗?“
黄健说:“不是,我是他哥哥,你是谁?”
对方马上说:“是哥哥啊!我是黄庆的女朋友,我叫王燕。黄庆去哪里了?”
“哦,他刚出去,什么事等他回来我转告他。”
“哥哥,您若有时间就听我对您倾诉一下吧!我明白和黄庆之间走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小了,我俩却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我俩虽然有年龄上的差距,但我们把心都相互给了对方,我爱他,发自内心的爱他,我相信他也爱我。你转告他我的腿好了,能拄着拐杖走路了。我正是拄着拐杖来到医院门口的公话上打的。我的吃饭问题是医院里工作人员轮流给我送着吃的,处于人性道德他们也不能饿死我。我现在就是想黄庆想的要命,我只求见他一面,哪怕就一面,这样死也无憾了。哥哥转告他好吗?我出来打一次电话很不容易,所以也不再打电话给他了,只求哥哥转告他。”
黄健说:“好吧!你放心,他一回来我就给他说,让他去看你。”
“谢谢哥哥,再见。”
黄健刚刚放下话筒,电话铃又响了。黄健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了,今天电话那么多。他拿起话筒听,原来是孔荷的。
“健哥哥,想我了吧?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都三个月了,咱的爱情有结晶了,高兴吧?所以咱春节前一定要把婚结了,如果晚了,当个大肚子新娘多丢人啊!你要把新房收拾好好的,我爸已为我定好嫁妆了,一万多呢!”
黄健推迟结婚的话到嘴边又立即咽了下去。他心里一阵喜一阵忧,喜的是快当爸爸了,忧的是这婚怎么结呢!这时有门响,他出门便看,发现父亲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这是一次最完整的家庭会,全家六口人没有一人缺席。孙姑奶奶手扶着拐杖艰难地坐在了沙发上。黄曦坐在孙姑奶奶旁边做着鬼脸;黄健、黄庆和黄福超爷仨坐在对面,低头沉默表情凝重。单爱英也低头抠围裙上的面圪疤。空气显得异常的紧张和清冷。大家都清楚,这次家庭会主要是讨论黄健是否春节前结婚的问题。
作为长子的黄健还是首先口说了话打破了室内的宁静。“这婚,春节前不结是不行了,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孔荷怀孕了……”黄健刚说到这里。黄曦却哈哈地笑起来,笑声打断了他的话。黄庆见黄曦笑也禁不住笑眯笑眯裂开了嘴。黄健并不理会他们,而是继续说:“但咱可以把费用降到最低。第一,这四间平房是全家唯一的家产,也是爸妈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我不打算占用,因为我读书花了那么多钱。我想把后院孙姑奶奶住的三间老屋花上百十块钱吊吊顶,简单收拾一下当作新房,但也是借用。孙姑奶奶先挪到东屋里去。第二不再大操大办搞浪费。我们打算旅行结婚,这次孔荷跟我去省城就算是旅行过了。我把这个想法已给孔大爷讲了,他同意。按这两点结婚应该花不了多少钱,等到日后挣钱多了,再自我补偿了。”
黄福超一直在沉思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健儿说的第二点,只要孔家同意实在是不错,恐怕没那么简单。我看孔春奇的意思并不是这样,好像想大结婚。你想想人家是公安局的干部,是要面子的人物,不会把宝贝女儿就草草地出嫁掉。他说的第一点更不行,把新房布置在百年土屋里,咱家谁也丢不起这个人,孔家可都是有脸面的人物。以我看还是先结到这四间平房里,过后你们再挪走。就像健儿说的他上学花那么多钱,我和你娘再也没有精力给黄庆盖房子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旦结到这屋里,到时再挪恐怕我都无法做主了。”黄健喃喃地说。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前途是何等的渺茫,自己既没有学历有没有经济基础,茫茫省城是很难有立足之地的。一旦难以为继的时候,还不得回到这二亩黄土地上来吗?到时候再挪家具嫁妆,给孔家都没法交代。
黄福超点上了一支“大生产”牌香烟,烟雾很快笼罩了他眉头紧锁的沧桑面孔,他浑浊的眼神透过烟雾呆滞地凝望着西墙上的一张中国大地图。屋内清冷的空气里顿时弥漫起香烟香辣的味道。父亲许久才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也没有办法,反正我丢不起这个面子,也没法向孔春奇交代。”
单爱英见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便转了话题,说道:“昨夜啊!前庄代销点上当麻将赌钱的全部被派出所抓去了。其中有黄槐家的儿黄全,这黄全啊!算完了,可能是因为没有个儿断了香火,觉得过的没有什么意思了。一天三酒,喝完酒就去打麻将,人瘦的都没有人样了,听说他还吸毒呢!这次被抓进去了,据说派出所要五千元的罚款,少一分也不放人。”
“这派出所怎么抵那么准?”黄健的表情有些放松,自言自语道。
黄庆却低下了头,两张嘴唇绷成了一条线,两眼望着地面似乎非常紧张的样子。
单爱英接着说:“肯定有人暗处报信,或者有眼线和卧底。都说那几个派出所的可麻利了,三米多高的墙一纵就翻过去了。像强盗似的一脚把门就踹开了,连看牌的钱都没收了。其中一个歪脖子‘狗子’倒客气起来还教育起了他们说,其实呢,年关了玩玩牌也未尝不可,但不能赌钱啊!现在你们都跟着到所里登个记就回来,大不了再对你们说说教育教育,连一个小时都用不了。黄全等人想既然让回来,那就去一趟呗。几个狗子是骑摩托车来的,路上有冰雪封冻也没法骑着,狗子们就让他们推着,到派出所都累得直喘气。谁知道到了地方狗子们立刻变了卦,把人关起来了,不让回来了。说是必须交五千元的罚款才放人呢。”
黄庆不耐烦地说:“管人家那么多事干什么?自己家的事还不够管的啊!”说完走出屋子,黄健跟了出来。院子里积雪散射着凄冷的月光,院子东南角的枣树上站着两只鸡,像两座乌鸦窝。黄庆趴在黄健耳朵上说:“哥哥,这次抓赌是我告的,派出所的小刘答应给我500元的奖金,我现在就去派出所领钱去。”
“他们不会给你钱的,他们比你缺钱,别迷了弟弟。”黄健耐心地劝道,“走这种捷径弄不好会得罪一圈子邻居,你就没法子在黄家坪待了。”
“不会的,哥哥。”黄庆说着走出了大门。
半夜时分,黄健被开门声惊醒了,是黄庆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狠狠地骂道:“可让派出所的那小子坑毁了,我给他们要奖金,他们翻脸不认账竟然说是举报是公民应尽的义务。我缠磨不走,他们却威胁我说再不走就告诉那些人是你举报的。这群王八蛋看谁还再相信他们。”
“不行吧!我比你了解他们,还想给他们要钱,他们还不知道给谁要去呢!”黄健坐起来披上棉袄说。
“哥哥,你结婚咱家没有一分钱怎么办呢?”黄庆钻进被窝并没有着急脱衣,而是坐着暖一会儿被窝。
“唉,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亲朋好友能添些香随些礼。再说孔家也了解咱家的情况,办的差一点自然会理解的。对了,一个叫王燕的给你打来电话了,是我接的。”
“她都是说了些什么?她还在医院?她的腿好了吗?这些天她怎么吃饭?”黄庆一连串地问道。
“是的,还在医院,她拄着拐杖能走路了。医院里工作人员轮流给她送饭吃。他对你还是一往情深,说的那话让我都感动的不得了。你是否去看看她?”
黄庆内心一阵刺痛,喃喃地说:“没办法,哪有钱去呢。还是把她忘了吧!还是把精力都放在你结婚这件事上吧!这可是咱家一件重要大事,咱家就靠你传宗接代了。我瘸着腿也完不成这个艰巨的使命。”
黄健的婚期还是如法炮制地到了。婚期是黄福超和孔春奇拍的板。这天天气却格外的好,阴沉了半个月的天气恰巧在今天放晴了,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万道霞光暖暖地射向大地。全家都在马不停蹄地忙碌着。孙姑奶奶一早也就起床了,她拄着拐杖正往前院来。黄健边站在凳子上贴对联边对她说:“孙姑奶奶,今天这个大喜事,天气多好啊!”
孙姑奶奶已高兴地合不拢嘴,兴奋地说:“是啊!乖儿。这个大喜事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从昨天我就祈祷真主,我说主啊!这个大喜事可给个好天气。真主真的显灵了。”老太太说着坐在厦下的小凳子上,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她和她的拄棍。这位83岁的老太太内心充满了幸福。侄孙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转眼就娶媳妇了,这也是老人早就盼望的一天。亲朋邻居们纷至沓来,他们不断地向老太太握手问候。老太太慈祥的面孔一直挂着甜蜜的笑容。院子里人群越来越多,男女老少人头攒动,嬉笑声和吵闹声在院子上空荡漾。黄槐已派出七辆拖拉机和一辆面包车去迎接新娘了。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黄家坪不久,大家便盼望婚车到来了。黄健西装革履,神采奕奕地迎接着四面八方的亲朋好友。
婚车还是在人们的盼望中伴随着礼炮到来了,七辆拖拉机拉的是豪华的嫁妆,大沙发小条几,五组合大立柜,大椅子小板凳等七辆车装的满满的。婚车停在了大门口,孔荷在伴娘的搀扶下走下了婚车,她身穿红绸子棉袄,脚穿高筒皮鞋,五彩缤纷的新娘头。小青年们纷至沓来,蠢蠢欲动,甚至想去拉扯和拥抱漂亮的新娘。闹喜是黄家坪自古以来的风俗,有句说三天里头无大小。黄槐煽动着两张簸箕似的大嘴唇嚷道:“现在不准乱,我看谁乱。”小青年们才没敢妄自行动。
已到午时,拜天地的吉时到了。黄健说:“拜什么拜,免了吧!”人群中有位妇女说:“黄健,一辈子就这一次不拜多遗憾。”
黄健往人群里看了一眼,突然他愣住了,他看到了黄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