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纹着一只豹子
第53章
黄福超仍气冲冲地走出丧屋对黄健和黄庆说:“他在这里,咱都走。”
黄福盾也不傻,他起身凄然地离开了,表情充满了凄哀和无奈。黄健见状却感觉到了良心上的受伤和不忍。对这位堂大爷瞬间充满了同情和怜悯。这人是无辜的啊!只是他的兄弟黄福堂对黄福战有仇恨,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何还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呢!黄健对父亲的这种做法十分不满,但作为一个中学生又有什么办法呢!
黄健正在木然地站着,见黄福梅一句一个叔哭得死去活来地来到灵棚下来吊孝了。她蹲在灵棚下,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我的叔┅叔┅啊!我可没有一个亲人了啊!┅我的叔┅我上次来我叔还好好的啊!怎么就那么快就抛下我了啊!我可没有一个亲人了啊!”黄福梅几乎要哭得岔了气。黄福梅也确实极度悲伤,不完全是因为叔叔的死。一是因为孙子的夭折;另是因为黄健不管黑红皂白便写信把她儿子骂了一通,感觉娘家侄子的做法在自家儿子面前大失面子,感觉有冤无处诉,现在只不过拿叔叔的死借题发挥罢了。
黄福战上前劝道:“梅姐别哭了,咋能没有亲人了。这边三个侄子一个侄女,那边又有两个侄子一个侄女。还有我和福超不都是你的亲人?”
谁知这番劝使黄福梅哭得更痛了,几乎哭过去了。黄福超和黄健听出了异常,急忙来看。黄福梅半天才缓过气来哭诉道:“我说上面没有亲人了,他说我下面没有亲人了。还说这面三侄子,那么俩侄子,你说是什么意思?这不是说我亲侄子少啊!没你家的势力大啊!”
“行了梅姐,我错了行不?”黄福战反而赔了不是。黄健上前想搀住姑妈,黄福梅猛地甩手说:“都别拉我!”然后起身离去,直接回了张家寨。黄福超和黄健便离开灵棚跟了过去。唯有黄庆没有动身,仍在灵棚下蹲着。
这时阮世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的,他见黄福超和黄健都走了,并没注意到黄庆还在棚下,于是大胆地骂道:“都到这种地步了,这王八蛋们还来给操蛋呢!我姐姐死在他们手里了,还不罢休,还接着给操蛋。”
黄庆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怒目圆睁地骂道:“姓阮的,你放的什么屁!今晚上出殡你不来倒好,来了你小心点,只要我看见你,不砸断你的腿我倒着走。”
阮世虎本身是个胆小鬼,真被黄庆这一番话震慑住了。他不知道这个如此厉害的家伙不知道是黄福超的大儿子还是二儿子。他没敢吱声,脸色变得苍白。黄庆还在继续骂,大家连推加拉把黄庆给劝走了。
风静月清,夜幕已降临。参加葬礼的村民吃完饭。老人的葬礼便悄悄地开始了。孝子们也不敢大声哭,以免惊动殡葬改革所。可怜老人活了半个多世纪,一半的时光是单身生活,谁知葬礼也是在这种凄凄清清中举行的。没有锣鼓响器和罩子花圈,仅有一具杨木棺材被村民们抬着凄凉地走向坟墓。
在出丧屋前,主事人黄槐讲道:“眼下风声正紧,每家亲戚选出一个代表跟着上陵以免噪音太大。路上,所有的孝子玄孙一律不准哭。
为了省钱,除黄福战穿了一件白袍外,其余的孝子玄孙均没戴孝。由于黄兵黄乾均没有回来,孝子只有黄福战和黄福超;孙辈只有黄冷、黄健和黄庆;孙媳王艳玲和周琴;孙女黄萍。出丧屋时本来是子孙们最悲痛的时刻,因为那是生死最后的告别。但大家为了不出动静,哭声都非常的压抑。唯有王艳玲却哭声震天。她一手抱着江雪,一手拿着哭丧棒捶打这地面哭得分外厉害:“我的爷爷,你走了谁管俺大人孩子,我的爷爷!我的爷爷!”王艳玲显然是借哭爷爷,来哭诉自己的难处。
“还得用一把凳子,艳玲别哭了,你家有没有?”黄槐着急地问道。
“没有!俺没有!俺娘家没陪送!”王艳玲哭道。
黄萍却咬牙切齿地瞪了王艳玲足足有一分钟,心里对她充满了怨恨。
从家到墓地有一里地的路程,送葬的人群黑压压地一字摆开。黄福战和黄健都没有哭。唯有黄福超和黄庆却放大悲声一路哭着往前走。黄福超哭道:“我的叔,你走了可不知道我作难啊!”反复哭着这一句往前走。因为他想起了黄福战的恩将仇报。我黄福超帮着你黄福战打官司得罪了黄福堂,你黄福战再反过来咬我一口,让我黄福超里外不落人。叔叔一死更无处说理去。这些委屈只能在他肚子里。而黄庆想起了自己两次恋情的失败,而作为堂伯父不但不来同情反而到处败坏我黄庆的名誉,因此对黄福战也愤恨交加,因此哭道:“夏爷爷你走了,你可不知道当堂大爷的败坏侄子啊!”黄庆反复也哭着这一句。无论单爱英无论怎么劝爷俩都无济于事。凄凉的哭声通过寂静的夜空传得很远。在这种场合下,黄福战又无法发作,只好把怒火往肚子里咽。黄健听见黄庆哭得有些露骨,便往他屁股上打了一丧棍。他仍没有停止哭。黄福超又往他屁股上打了一丧棍,他才停止哭。单爱英说:“人家都没有你爷俩哭得痛,孝顺!越怕外人听到了越哭!”
而亲友中,参加葬礼的阮世虎却被黄庆的话吓住了。还真怕黄庆砸断他的腿呢。但作为亲戚又不能不来。于是让小混混儿子阮武找了一帮狐朋狗友暗暗地呆在墓地附近的一个路口,万一黄庆砸他爸爸的腿,阮武的这些狗友们便会窜出来。其实阮世虎多虑了,这黄庆哪会砸断人的腿呢!仅是说说吓唬他一下而已。所以阮武的狗友们也没有用上。
葬完黄银夏的第二天,正是一个晴空万里,碧空如洗的天气。血红的太阳从天空东北角的树杈里爬了出来。大约十点多钟便渐渐放射出炽热的光线来,整个大地开始燥热起来了。知了们也便打算开始了一天的鸣叫------
黄福战憋了一肚子气,气得一夜也没有没睡好。一想起葬礼中黄庆和黄福超对他的侮辱,他就咬牙切齿。我黄福战中年丧妻,又接着丧父。命运如此悲惨,你黄福超哪能体会到,父子俩还对我胡闹。我妻的死难道和你家没有一点关系吗?一种难以释怀的“恨”在他心中滋生着。他打开那扇破旧的堂门,看到的是满院的狼藉,他不知道怎样面对以后这种孤寂的日子。当初妻子、父亲没有死,黄兵和黄冷没有结婚时候,全家是多么欢乐,可惜这美好的日子一去而不复返了,摆在自己身边的是这个凄凉破烂不堪的家。他抬头看见了屋东山那棵桑葚树,那是和妻子阮春娟一起亲手栽的,现在一人都搂不过来了,枝繁叶茂,满树黑红的桑葚------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他禁不住老泪纵横。这时忽然听到前院好像是黄冷和黄庆吵起来了。他急忙擦干眼泪,往前院走来。
“你说谁缺心眼子啊?”黄冷气汹汹地向黄庆责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你?挺心虚的,且还有自知之明。不然咋会拿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啊!”黄庆的话充满了辛辣。
黄健、黄福超和单爱英从家里也闻声赶来。黄福超问黄庆怎么回事。黄庆说:“我说黄曦缺心眼,打个酱油也那么慢,他说我说的他。”
单爱英说:“我让黄庆看看黄曦打酱油回来了不,全家都等着她呢!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黄冷明白确实不是说的他,才感到理亏便不再言语。这时黄福战从后院已赶到于是添油加醋地说:“谁敢说他不是指桑骂槐,送殡时他就肮脏我。我只听张娃说黄健写信骂他姑父;黄庆又没领住媳妇。我又没说别的,我败坏他什么了。”黄福战趁机把一肚子话发泄出来。
黄健说:“我家的事哪请得着你来管?你就省省心吧!先管管你自家事吧!你自家已经七零八散了,还有心思管别人家呢!”
这时黄冷的媳妇周琴从大门里走出来,这个泼妇胖得后背像个案板,在上面切菜都可以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便骂。单爱英哪会纵容她。战火眼看就要燃烧起来了,惊动了四面八方的邻居前来看热闹。
黄庆指着周琴的脸骂道:“我听你再骂一句,再骂我就扇你的嘴。”周琴不敢再骂。黄冷像“娘们”似的说:“谁招招她也不行。”
大家把黄福战拉到后院,黄福超全家也都回家。战火暂时没有燃烧起来,但战争的阴云笼罩在两家的上空,随时都可能一触即发。
转眼半月过去了,黄健到学校查看高考成绩去了。
午饭时间,单爱英刚把午饭做好。便听到一年轻男孩在门口叫道:“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二?是谁要砸断我爸爸的腿?有本事出来和我较量一番。”
黄福超和单爱英都从屋里出来见是阮世虎的那流氓儿子阮武。那阮武是被阮世虎惯坏的花花公子,一头被染成的黄头发盖住了半个脸,光着膀子胸口上纹着一只豹子。休闲裤,运动鞋,一副流儿流气的小混混模样。
“你在这里胡闹什么?给我滚出去。”黄福超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