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夹缝中求生存
“关于这个。”阿蒙表情凝固了一下，“师兄你要保证，不要骂我。”
“我保证。”余裕缓步来到躺椅上坐下，阿蒙赶紧倒了一杯茶，端到余裕面前。
余裕接过茶杯，轻轻吹掉漂浮在表面的茶叶，喝了一口，再看向阿蒙时，阿蒙又朝余裕行了一个礼，这才把他在安邦学宫的经历娓娓道来。
“因为范师兄的身份特殊，此行我们又是去安邦学宫要债的，所以在进入安邦学宫之前，我就和范师兄商量了一下，我在明，他在暗，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不要出面。”阿蒙开口道。
余裕身子微微后仰，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嘴唇，微微点头：“说下去。”
“进入安邦学宫后，按照我们先前走过的路线，我一路找到了笼中雀，只是院门紧闭，经过一番打听，安邦学宫的学子都告诉我，说凤五师叔去木崖深处游历去了。于是我又在学宫寻找主管调配资源的管事处，结果他们告诉我，他们可以为我调配资源，可需要凤五师叔亲手开的票据，可我们哪里有那种东西。”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但此时回想起来，阿蒙也觉得胸口窝火。
“那你接下来如何做的？”余裕一只手指轻轻敲打着躺椅的扶手，面无表情道。
“我能怎么做？”阿蒙愤愤不平道，“在过去的阅历中，我虽对此类事知之甚少，但也知道他们是故意刁难与我，压根就没想过，要为我办成此事。同时我也一直谨记师兄的叮嘱，出门在外，我所代表的是天外楼的形象，因此也不能与他们撕破脸皮。”
“然后呢？”余裕追问道。
“折腾了一天后，我和范师兄便想找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可我们才发现，我和他身上都没有足够的银钱去住宿。”
听到这里，余裕脸色也变得怪异：“这一点，怪我考虑不周。”
阿蒙连忙摆手道：“这怪不得余师兄，是我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心想不过是去讨要些物资的事情，充其量一两日就能回来，也没做好充足的准备。”
“所以你们就露宿街头了？”余裕端起茶杯，刚想喝上一口，察觉有些凉了，微微蹙眉，阿蒙赶紧提来茶壶，为他加了些热茶。
“师兄还记得安邦学宫的商业尤其发达吗？”阿蒙放下茶壶，重新站到余裕身前。
余裕点头：“有些印象。”
“他们有些茶楼通宵都会营业，只需要花上几个铜板，就能点上一壶热茶。”阿蒙面色有些尴尬道，“虽然铺张浪费了些，但好过露宿街头，也比住客栈要便宜许多。”
余裕不太能理解，阿蒙对于夜间会营业茶楼的执着，就像是前一世，他同样不能理解，为何许多同龄人钟情于网吧通宵一样，他也曾陪着朋友去过网吧熬夜，过了凌晨，他就趴桌上了，可一觉醒来，朋友依旧玩得神采奕奕。
“你们也是在重重困境中，选择了最优解，不算浪费。”鉴于阿蒙纯粹的心境，余裕直接为此事定了个性，而后道，“你们在茶楼里遭遇了奇遇，然后高人为你们指点迷津了？”
“余师兄说笑了，事情要是如此简单就好了。”阿蒙也是苦笑，“第二日，我又去找了一趟管事处，确认他们见不到票据，就不给我们资源后，我就直接去了笼中雀，没日没夜地守在了门口。”
余裕又好笑又心酸：“这倒是像你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我也是被逼急了，迫于无奈。”阿蒙哭丧着脸道，“可我接连等了好几日，一直都没能等回凤五师叔，也就在这时，我发现笼中雀的大门其实并未上锁，一推就开，在和范师兄商量了一番后，我决定做点儿出格的事情。”
“你把人院子给点了？”余裕顿时就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道。
“余师兄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个胆量啊。”阿蒙很有自知之明，哭笑不得道，“我只不过想看看，凤五师叔有没有把私印什么的留下，说不定我能伪造个票据什么的。”
余裕轻笑：“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阿蒙汗颜，此举确实是愧对无数先贤教导，但整个安邦学宫给我的感觉，也不像是作为读书人该有的样子。”阿蒙无奈道，“我这也只能称得上是夹缝中求生存。”
“不用说，失败了吧？”余裕弹开指尖的一片雪花，缓声道。
阿蒙点头：“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进到院子后，我发现那些昔日凤五师叔悉心照料的花草间长满了杂草，这在一定程度上倒也印证了安邦一些学子的说法，凤五师叔确实是离开了许久。”
话说到这里，余裕大概也能猜出接下来的事情了。
“反正我闲来也无事，与其在门口干坐着，还不如做点儿事情活动下筋骨，说不定到时还能博得凤五师叔一些好感。”阿蒙思索着说道，“还有一点，不瞒余师兄，其实我是有些认同凤五师叔的看法，世间万物，既存在，便有存在的意义。在人族没有把这些花花草草圈养起来的时候，他们生在山川湖泊间，相互依存，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从这种角度上来说，当人本能地觉得只有那些争相斗艳的花卉才配出现在院落中，而杂草就该被摈弃时，他们其实也是在为自己的私欲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余裕怔怔地盯着阿蒙看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其实你不必在我面前讲述一堆可能你自己都觉得别扭的理由，我并不觉得，你为凤五去拔草是屈了身份的事情。抛开身份不说，作为后生，偶尔关照一下孤寡老人，这也是应该的。”
阿蒙脸色一僵，退后一步，向余裕拱手，待他直起身，才继续道：“当我把笼中雀小院中整理得差不多，正愁该如何处置那些杂草时，凤五师叔回来了。”
“以你做这些事，换来陈设和书卷倒是够了。不过一百年的笔墨纸砚可不是个小数目，他不会如此轻易松口吧？”余裕淡淡道。
阿蒙神色微动，第三次向余裕行礼：“余师兄远见卓识，实在令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