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流行百年的灵异经典（下）》（21）
真菌感染者〔英〕威廉·霍奇森
茫茫的太平洋北部海域中，由于无风，我们的帆船已经一星期无法起航了。一连好几天都是阴天，看不到太阳，一层浓浓的、令人窒息的阴雾在我们的帆船上方及海面上久久地凝聚不散。我们都感到又烦闷又疲劳。
第七天的深夜，天空和海面更是漆黑得像浓墨。除了甲板上的我，船上的其他人都已经在船舱中酣然入睡了。
忽然，我听到黑乎乎的海面上有人在大声叫唤：“喂，大帆船上的朋友！”
我本能地吃了一惊，一时不敢回应。
“大帆船上的朋友。”那个来历不明的人又在叫了，他的嗓音粗犷而沙哑，显得有些诡秘，从黑暗的海面上传来，倒有点像是海上的幽灵。
我警惕地大声喝问：“你是谁，你想怎么样？”
对方连忙说：“你别怕，我不过是个年纪较大的人呢。”
听他提过这个“怕”字，我反而不高兴地说：“谁怕你了？你为什么不靠过来？”
“不行，这样不好，我……”那个人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海面上又恢复了死寂。
我好奇地说：“这样有什么不好？你到底在哪个位置呀？”
过了片刻，那个人也没有再出声。我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于是走进船舱里，拎起一盏提灯，又把船长维勒叫醒。
我走到船舷边，举高提灯，借着昏暗的灯光望向船边的海面。忽然，一阵低沉、悲痛的哭泣声钻进我的耳朵，紧接着我听见了船桨划水的声音。这一瞬间，我好像看到海面上漂浮着一样东西，可我再定睛一看时，海面上却依然空荡荡的。
我忍不住地喊了起来：“喂，什么鬼玩意呀！”
海面上又传来低得几不可闻的划水声，显然有一艘小船在浓浓的夜色中划走了。
维勒在船尾大声地问：“焦尼，怎么了？”
我连忙说：“你快过来，快过来！”
维勒快步走到我身边，紧张地问：“什么事，有什么情况？”
维勒听我说完情况后，犹豫了一会，朝着海面大喊起来：“喂，小船上的朋友！”
远处海面上传来一声回应，但声音很小。维勒连忙又喊了一声，对方不再回答，不过我们隐隐约约听得出，他朝我们这边划过来了。
维勒第三次向他招呼了一声，只听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请把你们的灯收起，好不好？”
我“哼”了一声，低声说：“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可维勒还是听从了对方，让我把提灯藏到船舷下面，又大声说：“好了，你过来吧！”
对方继续向我们划近，可到了距我们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又停滞不前了。
维勒鼓励他说：“过来呀，别怕，我们绝对没有恶意的！”
那个人的声音显得有些胆怯：“只要你们别用灯照我，我就过去！”
我挖苦他说：“你是人还是鬼呀，居然这么怕光！”
“我是因为……”那个人正要解释，可话刚出口就又闭了嘴。
我连忙追问：“你快说，是怎么回事？”
维勒拍拍我的肩头：“你别急，我跟他说。”
他把身子伸到船舷外，诚恳地说：“先生，大海茫茫，又是黑夜，你突然出现，我们对你一点都不了解，连你是不是一个人也不知道，你最起码也要给我们看一眼吧！你为什么怕我们用灯照你呢？”
那个人听了维勒的话，反而将他的小船划开了，凄切地说：“真不好意思，本来我就不愿麻烦你们的，只是我实在饿得受不了，还有她……”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维勒着急地说：“你别走，我们没有赶你的意思。你快过来，我们保证不用灯光照你！”
他转过脸，对我说：“焦尼，那只是艘小船，该不会有问题吧？”
我知道他在征询我的意见，于是说：“不会有问题的。一定是那家伙在这一带遇上了海难，吓得精神不太正常而已。”
我们凝神倾听，那小船又开始向我们划过来了。维勒让我把提灯放回船舱里去，我折回来时，只听见那个人把小船停在了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维勒用一副轻松的语气说：“朋友，你就放心过来好了，我们已经把灯拿走了。”
对方却说：“谢谢你。真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过去。希望你们能给我一点吃的，好吗？”
维勒无奈，只好说：“你不想过来那就算了。我们船上的食物，你尽量多拿一点吧。”
那个人感激得连声音都哽咽了：“谢谢，先生，你太仁慈了，希望上帝永远保佑你！”
维勒又冷不防地问了一句：“你还有个朋友，是吗？”
那个人也不隐瞒，说：“不错，她是个女士，正在小岛上。”
我忍不住地问：“小岛，哪个小岛？”
那个人说：“那小岛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
维勒关切地说：“我们派条小船去把她接来吧，怎么样？”
那个人却像着了慌似的说：“不，千万不要！”停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我也很不愿来的，要不是我们实在太饿的话！”
维勒忙说：“哦，我差点把这个给忘了呢。你等着，我这就去把食物给你送来。”他很快就搬来许多食物，说：“朋友，食品在这里，你可以过来拿吗？”
那个人却仍然态度坚决地说：“不，我不敢过去！”但他的语气丝毫无法掩饰自己对这些食物的强烈渴求。
凭着直觉，我感到他并没有像我所说的那样“精神失常”。可他为什么不敢过来呢，难道他心中怀着一种令我们无法理解的恐惧吗？
一股怜悯的情绪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对维勒说：“这样吧，我们把食品装进箱子里，放进海水里漂过去给他吧！”